297 无穷无尽(1 / 2)
接下来是各种紧张的准备工作,好在不用王树林本人亲自来做,各方面都高效和有条不紊地为他完成。
这段时间他为水至柔三人运功疗伤,后者很感激他,因此次日中午,水至柔郑重其事地拿出一套用牛皮纸小心包裹的物品递给他。王树林短暂一愣后接住,打开后发现居然是一套自己以前的课本、作业本和日记,顿时明白了。
水至柔咳嗽几声,说:"这是令尊令堂的……"他差点用错了词,连忙顿了顿说:"……的东西,他俩被……被钢谷的人接走后,我们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他俩的房间。后来整理物品,就找到了这个。他俩从云口慌慌张张地跑到这里,什么也没带,或者说来不及带,乔先生的车上肯定是要尽量装满吃的喝的,但您的父母却仍然坚持拿着这个……可能……可能还是放不下您吧,虽然是养父母,但对您的这份感情,值得我们所有人敬重万分哪……"
水至柔后面的那些阿谀之词,王树林完全没听进去,他的脑子已经完全抽空,每个角落都在详细地播放从小到大自己记得的一切与养父母在一起的内容,剧烈的思念和悲伤情绪猛然涌出,即便内力深厚,气息也难以调匀,在全身四下冲撞鼓荡,一时间竟然觉得头晕眼花,喉头一辣,强忍着没让血冲上来。
水至柔见他心绪难平积郁难消,也不敢多做停留,唯唯诺诺地离开了。王树林始终保持了一些过去坚决持有的品性,连声道谢后才关上门,然后在里面沉默了许久。
他的泪水很快浸湿了牛皮纸,好在他及时发现,立即顿住了泪,并在牛皮纸上一拂,水很快被热气蒸干。在这段日子里,他暂时失去了攻击力,可却渐渐发现,功力愈加精纯,技巧也在飞速成长。
他翻开那本《科学》课本,看着里面自己幼稚的字,再度唤醒了他之前本来就多愁善感的记忆。
他的学生时代是钢谷统一全球之前,但钢谷统一全球尽管只有短短五六年,影响力却早已经悄悄形成,并渗透到普通人类生活的各个方面。在他的父亲王寻读书时,初中以前是不教授物理和化学的,主要是觉得应该先用小学五年打好数学基础,然后再学针对性比较强的理科科学。可王树林的小学,已经有一门混合了物理、化学、地理和少量浅显天文知识的课程《科学课》,里面也有少许计算,尤其是物理和化学入门的实验,已经初现端倪,算是在初中正式分类之前打一下预防针,铺垫基础。
由于钢谷政权与绿园的对立,因此淡化了不少生物学知识,可必要的生物知识还是要学的,因此科学课里也有象征性的一些人体知识和简略的生物介绍,但这只是为了丰富内容,时刻强调的还是"物理是人类进步最重要的阶梯"这一理念。
在条件不好的山区小学,科学课往往是数学老师顺便代理,而王树林因为家境不错,读的是幼儿园、小学、初中和高中一体化的学校,当时他的科学课由王竹华这个地理老师来上,只不过小学时代王竹华不专门教授王树林这个班级,并且当时没认出来王树林,科学课又不是主课,对王树林的折磨尚未开始。小学的主课只是英语、数学和语文,但钢谷政府推崇的英语全球化,已经让英语成为第一主课,数学其次,语文则再次,甚至到了初中,变得跟生物一样不重要了。
因为科学课承上启下,初中时学物理和化学也被要求需要拿出小学科学课来做参照,因此直到王竹华开始虐待他,他这本书还是保留的。小学时代爱憎分明,他被虐待了自然很愤怒和憎恨,于是就选择了精神胜利法,把书皮上的老师画像当成王竹华,用铅笔涂了个稀里哗啦,但这是有所保留的,不然也不会用铅笔,要是老师看到会立即猜到他的用意,便发泄之后就用橡皮擦干净,直到后来这本书用不上了,他才用碳素笔来画。
科学课因为涵盖了诸多课程,封面太小无法全部包含,因此设计者很巧妙地设计了一个孩子充满求知欲地举手提问,老师则微笑着叫他起来回答,老师的手里拿着一本书,书皮上居然也是这个画面的缩小版,而书皮里的老师手里也拿着这本书,以此类推,无限地缩小,直到像素分辨不清。这也隐喻着知识无穷无尽,世界的组成粒子也无穷无尽,宇宙无限大,基本粒子无限小,一沙一世界。据说这设计者还获了大奖。
想到以前幼稚而直接的痛恨心理和报复行为,王树林五味杂陈,不由得苦笑一声,心想:"直到今天,我也仍然打不过王竹华--栾祖拉,还是被她压制。要想打败她,只能用笔’打败’纸张上的老师了。"
蓦然,他又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念头,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有一丝曙光闪现,可想要伸手抓住它,一切又变得模糊了。他努力想要理清思路:"如果这书皮上的老师是栾祖拉,我随手一撕,她就随着纸张的碎裂而’死’了,起码是毁掉了。可这不是真的她。但……如果是真的她呢?里面的她可以把她手里的书皮撕掉,要是书皮上的孩子是我,那我反而又被她干掉了……我……我在想什么?这很无聊……"
但隐隐地,他总觉得其实这不无聊,这是个很深奥很重要的事。可他很快停顿了下来,想起自己当年也是颇有求知谷欠望的,不断地举手,但栾祖拉却很心机深刻地嘲讽他的提问,辱骂他的智商,渐渐把他变成了不敢大胆提出问题的学生,这种不敢尝试生怕遭到羞辱的性格是栾祖拉一手造成的,与老实巴交是养父母给的性格一样,一直维持到现在。尽管这半年来的经历几乎令他脱胎换骨,可有一些无法言喻的痛,已经形成了永久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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