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纸里包火 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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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轻松气氛感染,蓝蓉的情绪一下子好起来,俏皮地回应稀客呀!想不到领导一早“有空”,怪道树上喜鹊叫个不停。

王化举话中有话调侃道:哎呀,喜从何来?批评错了就道歉呗。昨天错怪了你,今天登门赔不是来了。

蓝蓉自然远不止期望这个话题,她眨眨好看的眼睛话中有话:那小事我早忘了。领导该道歉的是大事,伤人家也心太狠了!两个月不理人,仇人似的。

王化举见她又动了感情忙说:小蓝别这样,不信你看。他从口袋里掏出工作证递給她,里面夹着一张彩色结婚照:梁二妮,我小学同桌,一个村的。

蓝蓉仔细端详,着色的相片很土气。王化举穿武警制服面无表情,身边的新娘大圆脸粗眉毛厚嘴唇,红棉袄上系条花格子头巾,腰粗得象塞满棉花的麻袋,正憨憨地笑,看上去比新郎倌大五六岁。相片下角有行小字:1959。2。19。于平遥

蓝蓉把相片默默还给他,眼神里掩饰不住失望。

王化举把相片夹进工作证,用自嘲的口气调侃道:古人常说,瘦田丑妻家中宝,这女子在家我放心。

蓝蓉立即声明:指导员我可没有说,怎么“丑妻”呢?嫂子长相憨厚身体健壮,过日子定是好手。你早该把她接过来,长期分居怎么行!小姑娘随机应变,马上认了个“嫂子”。

王化举淡淡一笑:年纪不大蛮体贴人嘛!小蓝,我来向你辞行,探亲假二十天。

蓝蓉拽住他衣袖柔声道:瞧这毛衣袖口都破了,脱下来我重织一下,等你探亲回来正好穿。。。。。。指导员你对我太好了,真不知该怎样报答你!

王化举脱下旧毛衣递给她:善解人意的丫头!将来谁娶了你一准幸福。哎对了,招工指标下来了,过完春节就办转正。然后接着帮你申报“以工代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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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传来捅炉子声音。老冯头问冷不冷啊小蓝?大过年一个人猫屋里,咋不出去转转?老头对她很关心——他有意想娶蓝蓉做儿媳妇,正物色人牵线搭桥。

蓝蓉从回忆中醒悟过来,把毛衣紧贴鼻子上嗅着,似乎闻到王化举身上男子汉气息。他到家了吗?啥人啥命,梁二妮这“丑妻”好福气!少女情窦初开,她已无法把他的身影从脑海里赶出去。

王化举元宵节也没在家过,赌气提前返回农场。回家头三天二妮哪儿不准他去,让他吃好喝好好好陪她。三天激情期一过,二妮的话多起来,没完没了喋喋不休——诉苦抱怨外加发狠:诉劳累之苦持家之苦相思之苦;怨两地分居距离太远,怨毛山农场不盖房,怨化举不把姐放心上,更怨自己命苦;三十出头了,发狠今年要生个娃,发狠秋后去毛山,管他娘的有房没房,没房自己搭窝棚,只要场长看得下去!

二妮告诉他,大队支书王化银不是东西。仗着手里有权,谁家姑娘媳妇俊俏他惦记谁,相中谁就一定要搞到手。这几年各屯新生的娃,至少十个象从他脸上扒下来的,社员背后叫他“人种”“儿童团长”!

二妮说,“人种”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惦记上了她:那天我一人在南坳自留地锄地,他骑自行车打着响铃从那路过。下了车一条腿翘在车杠上晃,一双公鸡眼盯着我前胸,涎皮涎脸说“多肥的一块地,撂荒可惜了”说着踢开自行车撑脚往我跟前凑。我退后两步叫他放规矩点!你猜他怎么说?“妹子我是可怜你。你这地总也不犁快成石板了,化举知道了说不定谢我呢!”

正危急时远处来了人。王化银上车撂下句话:今晚在家等,十点钟敲你家后窗!

姐越想越气!男人不在家女子活该受欺?天不黑姐把尿盆拿回家,又拉又尿攒了半瓦盆。黄昏后窗外传来猫叫,接着是猫爪抓挠窗纸的声音。姐壮着胆把窗户推开一道缝,窗下有个黑影果然是他!他急着要往里爬,我开大窗户端起尿盆砸下去,他顶一头的屎尿兔子般跑远了。东房间你妈问什么响?我说是野猫。

二妮眼冒火星,牙咬的格格响。想不到丈夫听完一点也不激动,却说了句不咸不淡的话:我以为啥呢,还真有人惦记你?

二妮惊愕得说不出话,半晌才省悟过来:你说我长的丑?扔大道没人捡?是这意思么?你倒是说呀!

王化举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来个错上加错:我是说这种事没什么了不起,饿急了偷口野食无所谓。

二妮双目圆睁,瞪着陌生人似的冲丈夫吼道:你这叫人话?我问你,这些年你偷吃多少回野食?好哇,怪不得不接我去农场,原来你嫌我长得丑,比不上野食味好是不是?

王化举恼羞成怒:丑不丑尿泡照照不就知道,还用问我?

二妮放泼嚎啕大哭。她咬定丈夫在外有了相好的,或许已偷吃过野食。她失去理智,竟说你爹死四年了,难不成让你娘偷野食?

王化举抡圆了胳膊,结结实实甩她个大耳光。二妮有的是力气,埋头弓腰一顶,把丈夫顶个仰面朝天,两个人象跆拳道斗士扭打一起。二妮被薅下一绺头发,也把丈夫脖颈挠几道血杠。直到婆婆颤巍巍跪在面前,这场血战方熄火休兵。

从这晚开始二妮不准丈夫上炕,称呼他“没良心的”。王化举冷静下来很后悔,当指导员的处理事情这么不理性,下了一着臭不可闻的臭棋!

他头脑里如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陷入自责、矛盾、茫然之中。他主动向二妮寻求和解,可妻子一点也不回软,她不承认丈夫一时口误,是他没良心的真情暴露。她不听他辩解,再也不相信他的保证承诺,但坚持两条:你个没良心的敢当陈世美,我一准找包龙图铡了你;秋后一定去毛山农场,不回来接我我自己去!

她警告丈夫:我宁肯饿死绝不会偷吃野食,不信把我这儿锁上!哪天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一准捏碎蛋蛋骟了你!二妮说得咬牙切齿,王化举听得毛骨悚然。脖颈上被挠的血杠很深,回场一星期才脱了痂,隐隐约约留下几道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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