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倒打一耙(1 / 2)
趁没人,徐其虎迫不及待查验他的成果。
哪来的金条金元宝?!一副金耳坠托在手沉甸甸,样式虽旧还值点钱;嵌宝石的戒指轻飘飘是包金,薄薄一层金皮里非银即铜;那只镂并蒂莲的银簪更不值几文。
徐其虎把几件旧首饰胡乱推一起,拿手帕一卷塞进抽屉。失望瞬间转化为怒火,上牙把下嘴唇咬得紧紧的!
徐其虎十二岁起跟土匪打家劫舍,见过的金条金砖金元宝、金锁金镯戒指无数。只要把“财神”捆起来一吊,捏住鼻子辣椒水一灌,问声留财还是想活命?“财神”及其家人立马磕头如捣蒜,乖乖交出财宝来。蒋庆余拿来这点“货色”全然不在他眼里!他幻想把蒋家父子吊上房梁,脚下坠几块砖,富得流油的家伙会拿这点东西打发叫花子?唉,参军十二年受纪律约束,过不成捆绑吊打的瘾,想来手脚发痒。
徐其虎心中骂道:不把老子当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猛然想起大舅哥苟存旺几天前的一席话。门外传来脚步声,他眼珠诡谲地转动几下,一拍桌子“有了!”
小王小李跨进门,见他们队长独自怒气冲天拍桌子,忙问出了什么事?徐其虎嚷道:岂有此理!刚才你俩不在,蒋庆余送来这么个布包。他拉开抽屉取出手帕一抖,三件首饰叮叮当当散落桌上。“他说划成分的事请我高抬贵手。我命令他拿走,他嬉皮笑脸往这一丢就跑了。”
小王气愤地骂道:混蛋!我找他算帐去。说完抓起桌上首饰往外跑。
徐其虎忙叫住他:回来!你这毛燥脾气哪天能改?我一再讲遇到事要沉着冷静,怎又忘了?来吧李承俊,咱仨开个碰头会,研究一下怎么办。
李承俊戴副近视眼镜,说话慢条斯理,土改集训全县考第三。他比小王大又念过初中,自然成熟许多。今天的事来得突然,他建议叫来蒋庆余集体训话,做好笔录形成材料,作下步处理依据。
徐其虎想按此主意肯定坏菜:蒋庆余决不会承认送礼行贿,他甚至敢当小青年的面,把昨晚的谈话一五一十抖露出来。眼下必须严防他开口道出真相。徐其虎在小王小李进门时拍桌子,装模作样开会研究怎么办,目的就想蒙蔽他们,让外人误以为他俩亲历实情。不料小李挺有脑筋,提出集体训话作笔录。
徐其虎在下一着险棋。
徐其虎的大舅子苟存旺是乡土改工作队队长。前天大舅哥透露他一个重要消息:县里即将评选年度先进,每乡有两个名额。评上先进对土改结束后任用提拔很有利。他对妹夫说:论资历你比区队长都老,不想办法努努力,土改结束你只能“踏足踏”老死村里了!土改是大运动,容易出成绩,你哪怕有一点点先进的影子,哥保准帮你报上去批下来。
大舅哥的话这两天老在耳边回响。在他眼里蒋家是到嘴的肉不吃白不吃,可他们不主动孝敬,找到头上又暗示又开导,费半天劲拿来这点玩意应付,可气又可恨!别怪我心狠手辣,我就拿你送的礼告你行贿,铁证如山赖不掉!还有比这更加先进的吗?经济损失政治补。于是听见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拍桌子脱口而出“有了!”
当下徐其虎对小李小王说:不能打草惊蛇。你们缺乏对敌斗争经验,把尖锐复杂的阶级斗争想得过于简单。小同志呀,这件事在全乡全区全县绝对够典型!必须立即上报!他口述让小李执笔写报告:某年某月某日某乡某村某某某为划成分向工作队送礼,土改工作队队长某某某,队员小某小某拒腐蚀永不沾,主动将行贿物品上交,请求上级处理。徐其虎在报告上签了字,也让小王小李签名——等于绑架他俩作证。
徐其虎连夜将报告连同首饰送到乡公所,交给乡土改工作队队长苟存旺。
油灯下,徐其虎与苟存旺边喝酒边聊天。他没有隐瞒敲诈蒋家父子的过程,咬牙切齿不无得意地说: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回我让他见见棺材!哥,这事往上一捅,我的先进手拿把掐吧?
苟存旺听完叙述大吃一惊:蒋家父子是精明的农夫,尤其儿子蒋庆余读书不少,脾气梗直很难拿捏,他担心妹夫放的这把火,打不到狐狸惹一身骚。这事目前虽没有大范围扩散,但小王小李知晓已无退路,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他责怪妹夫办事莽撞,事先不同他商量。
徐其虎仗着酒劲气冲冲说:怕什么?有罪证在我手里,他敢咬我敲诈有何凭据?整不死他!哥,如今天下我们的,能由他说了算?
不,别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说过“抬抬手”之类的话,抖露出去傻瓜都能听出味道。别掉以轻心,只有这样处理。。。。。。苟存旺在乡里工作,手段自然老辣技高一筹,如此这般一席话说得徐其虎连连点头。
第二天苟存旺亲自出面,同文书一道传唤蒋庆余乡里谈话。他拿出首饰对蒋庆余和颜悦色地说,工作队执行政策不差分毫,该定什么成分定什么成分,你不必有顾虑。不应该给干部送礼,其虎同志觉悟高,他怎会受你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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