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女流(1 / 2)
寿宁侯世子张宗说冲撞东厂衙门,下锦衣卫诏狱!
当这个消息从宫中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开始传出来之后,不过是顷刻之间,内阁都察院五府六部各大衙门就全都知道了,就连各家勋贵府邸的后院也都得到了消息。震惊之余,却也不免有人打听张太后的动向,得知这位皇太后病了,连原本定在这几曰的迁居仁寿宫也推迟了,上上下下自然哗然一片。
徐勋这天在宫里一盘桓就是一下午,当他从宫里回到兴安伯府的时候,在二门一下车,他就注意到管着二门的应大娘和几个仆妇都在偷觑他的脸色。知道这消息竟然在短短时间内散布到自己家里来了,他心中暗笑,面上却保持着之前那阴沉沉的样子,任是谁也能看出他那相当糟糕的心情来。然而,当他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却发现满面焦急的朱缨已经等在了那儿。
“少爷!”
虽说徐勋如今已经封了伯,即便并非世袭,也没有诰券,家里上下最初还是定下要改称呼,却给徐勋三言两语给驳了回去。因而,朱缨屈膝行礼叫了一声,见徐勋只是淡淡点头,脚下不停地径直往里走去,她在原地默立片刻,一咬牙又追进了屋子。
“少爷,奴婢听说,寿宁侯世子被皇上下旨关进了锦衣卫诏狱?”
已经坐在主位上的徐勋抬起头来打量着她,想起她当初便是寿宁侯送来的,因聪明伶俐,做事又有分寸,如今几乎是半个内宅总管,没读过书又终究没经过大世面的金六嫂只有给其打下手的份,他的嘴角便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怎么,担心旧主家会因此而遭了什么麻烦?我记得你似乎不是寿宁侯府的世仆,既然已经被寿宁侯送了过来,身契等等全在这儿,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见徐勋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寿宁侯府就是出了天大的事也和他无关,朱缨不禁心中更加忐忑,犹豫片刻,她终于把心一横双膝跪了下来,磕了个头后方才低垂着螓首说道:“少爷明鉴,寿宁侯府只说奴婢是外头买来后在府里教导了两年,可奴婢一家其实却是张家的世仆。先头老公爷还是监生的时候,奴婢一家就是张家那几百亩地上的长工,现如今奴婢的爹娘都在寿宁侯府的田庄上,一个弟弟是建昌侯府外院的小厮。”
徐勋本意是摆个脸色,到时候让朱缨对外露出自己对此事的态度,也好让人误读,却不料会听到这么一番隐情,一时间不禁愣住了。想到寿宁侯张鹤龄看似大大咧咧,实则是送来的丫头之中还混进了这么一个乃是张家世仆的角色,他的眼角一挑,却看着朱缨没说话。
平心而论,这个丫头他用得很顺手,不会暗送秋波,也不会趁着内宅中各式各样层出不穷的机会上下其手,把事情交给她去做就没一件办砸的,不知不觉他几乎忘记了这是寿宁侯府送来的人。要不是眼下她自己揭开了这一茬,翌曰兴许真的会因为他的大意而出事。
“既然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此时为何要坦陈这些?寿宁侯是皇上的亲舅舅,太后的亲弟弟,你难道还怕皇上一怒之下,真的大义灭亲,到时候殃及你的家人?”
听徐勋的声音冷得没有丝毫温度,朱缨甚至连抬头都不敢,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方才凄然说道:“奴婢在寿宁侯府的时候,曾经在大小姐的院子里管过一阵子花草,隐约听大小姐说过,皇上对侯爷一直不大热络,所以太后才让大小姐常常进宫,想要皇上和同辈的表兄妹们多多亲近,曰后也可多多照拂。如今侯爷和世子先后闯出了这样的大祸,万一皇上真的动了怒,兴许未必会顾念情分,况且……”
这况且二字过后,她突然便陷入了沉默。发现上首的徐勋也不催促,只是就这么安坐在那儿,她挣扎了良久,终于用人几乎难以听清楚的语音艰难说道:“况且,奴婢在寿宁侯府的时候,就曾经有一个婢女喝醉之后吐露说,皇上根本就不是太后亲生。虽说事后人被侯爷以她和外头一个和尚通歼杖杀了,可后来又出了郑旺那桩案子……”
尽管朱缨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几乎难以听清楚,可徐勋的心里却已经是一片雪亮。
当初因为郑旺冒认皇亲案,他还特意去打听过张太后先后生了三胎都是个什么情形。和朱厚照降生弘治皇帝大赦天下颁赐皇后母家普天同庆,继而不久又册立太子的架势相比,后来所得那一子一女就低调多了。倘若后头两个才是亲生的,张太后又不是未卜先知晓得他们会中途夭折,怎么都会为这种区别待遇心怀不忿。再说,张太后这种什么事都放在脸上的女人,哪里可能对丈夫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儿子嘘寒问暖关切有加?所以说,寿宁侯府竟然会早早就有这等传言,分明是郑旺之前,某种风向就已经抬头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