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江水滔滔(1 / 2)
这一段时间,王大海在监狱里度过相对愉快的日子,他心里暗暗地有一点骄傲,每天在墙上画着回家时间的倒计时天数,回忆着刘春花的话:为未来而活着。虽然快乐但毕竟不是完全的,这是比较的结果。在与自己过去的不幸比,这是悄然而至的有守望的生活。再看看一张张在床上辗转反侧,时而痛苦惊叫,时而迷惘叹息的脸,原以为这里是一个绝望的地方,悲叹世界离我很远,命运对我不公。其实人生无常,很多事来不及思考就这样发生了,在丰富多彩的路上,注定经历风雨。
窗外,一片落叶割断离去的悲声,以超然的心态投入到大地的怀抱,它是在死去中活着,在涅槃中催开了自己生命中新的灿烂。
深夜,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冲得操场地面像一个池塘。随着一阵急促响亮的哨声,犯人们高高矮矮地从各个监舍涌出来,集合到操场上的“池塘”中,淋着雨,眼巴巴地望着管教队长,像一群木偶。管教队长矮墩墩的身段,披了一件长到脚跟的大雨衣,用手中电筒的强光在黑压压的人头上左闪一下,右闪一下,最后电筒强光停留在他头顶上的雨空中,张开嘴就叫:“都看到了吗?啊!狗日的老天,反了。”
管教队长由于激动,仰头时,雨衣帽后掀,雨水灌了整个脸,他重拉上衣帽,向地上吐了几口,然后用自己的脚,往刚刚吐在地面的口水上大力跺了两脚,又张开大嘴叫:“妈拉个巴子,老子正在觉头上,上面来了电话,把老子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个犯人跑了。还{鞋}好袜子没通。这次是有紧急抢险任务,在下半夜长江洪峰要经过我们这段江堤。虽然江堤固若金汤,但堤外面的水居高不下,堤里面的水排不出,水位又在不断上涨。堤两边都在水里泡着。我看再坚固的堤坝,也经不住水这么淘啊。”
“嘿!嘿嘿!”犯人们禁不住发出一阵乱哄哄的低笑着,湿漉漉的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似的,无精打采地垂着淋水的光头。
管教队长使劲咳喘,像是嗓子里飞进一只苍蝇,又哈了一会,涨红着脸膛,等平缓了一点继续叫:“笑什么笑,谁笑就把谁丢下去堵眼。啊!抗洪抢险,老百姓上去了,解放军上去了,这次你们也要上去,你们的任务就是去堵眼,像黄继光一样,不过比他好,不是堵枪眼,是堵水眼,用沙袋、石头把水底管涌堵死,再打上桩。听明白了吗?”
“明白。”犯人们向前伸着菜色的灰白脸说。
“妈拉个巴子,不想好了。”管教队长把手电筒强光在犯人们的头顶上打了一个x字。
“明白!明白!明白!”犯人们闭眼吸气,仰起头涨红着脸,整齐划一地高喊,一声高过一声。
“都给我小心一点。”管教队长关闭电筒喊,“王大海。”
“到。”王大海高声答到。
“出列。”管教队长闭着眼,仰起头叫。
“是。”王大海跑步到管教队长前一米处,立正,高声说,“报告!请警官教育。”说完人立即直腰半蹲。
“你小子是在长江边长大的,扎猛子没问题吧。”管教队长重新打开电筒,用光束照着王大海的脸问。
“报告警官,能憋气三分钟,潜水到六米深。”王大海报告说。
“就你当抢险队长,再从里面挑七八个块头大一点的。”管教队长看了王大海一眼,对着犯人说,“立功的机会到了啊,想早点回家的,赶快站出来报名参加抢险堵眼。”
犯人呼啦一下,站出来二十多个。
“余刑长的往前站。”管教队长叫着,犯人们在私下里叽叽喳喳,一会儿站成一排。管
教队长记下前八个犯人的名字后说,“就你们八个,加上王大海,一共九个人,都听着,给老子往死里堵。”
“报告警官,往死里堵。”九个人齐声高喊,震耳欲聋的齐吼扫荡出轰隆的雷雨声。
剩下的其他人也都上江堤了,不过他们的任务是往堤上挑土搬运石头。
空气湿热得怕人,像是火山喷发的天气,天空中又聚集流动着低低的乌云,预示着新一轮的雷阵雨即将来临。江中间漩流呼啦啦往下游凶涌地奔腾、咆哮。
江堤上,远处插满大大小小的红旗,穿着军装、工装以及杂色衣服的军人、工人、农民以及群众,在紧张地增高夯实堤坝。
堤内湖面上,不时有冲锋艇在水面上踏出一道道白浪,艇上坐着军人,他们频繁地穿越于水面低洼处,树枝下,屋顶旁,搜寻散落下的群众,营救出来,将他们转移到安全地带。
在管教队长的带领下,两名武警看押着王大海他们来到下面疑似管涌点的堤坝上,两面是水,堤坝像是水中漂浮着的一个孤岛。
到达地点,王大海就带领大家干了起来,先用大木锤在疑似管涌点的外围打下四五根粗桩,接着把沙袋、石头顺着堤坝滚到水中,几十块石头丢下去,王大海一个猛子,沉到水里的疑似管涌点边,发现堤坝坡陡,石头滚远了,沙袋也漂移了,落不到坝根基,效果不佳。他立即向管教队长进行了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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