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夜秋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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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幻莫测的西北寒流吹过三天之后,大雨已停息,深秋的天气一天天冷起来。

化工厂大门口,苏跃富左手夹着一只雪茄烟,右手提着一只活鸡,摇晃着猪头形的大脑袋,逗着一条半人多高的藏獒又说又笑,脸颊两边挂着的松驰的大肉饼随着笑声一上一下地抖动着。

“苏老板,你说话是不是天上的星星--没准数。”王大海在寒风中竖起瓦尔特茄克杉衣领,用手大力地拍着铁门。

苏跃富把右手抓住的一只活鸡,往空中一抛,鸡哀鸣着扑翅三四米远,还未落地,藏獒一个腾跃,咬入口中,鲜红的血四溅。他拍拍手,弹掉身上几片鸡毛说:“是谁在那里老逼啊!”

王大海目光如炬,冷冷地说:“有人真牛逼,杀死人还这么逍遥。”

苏跃富突然停止正要开口的谩骂。他将口中已经熄灭的雪茄香烟重新点上了火。仔细打量四周后,眼光落在了王大海身上。苏跃富憋着气,从他浊黄色的眼睛里透出阴冷的闪光,端详面前的小伙子,方形的脸上五官粗大,从线条强硬,搭配适当的脸上,一眼就看出这人坚实有力。小伙子的下巴高高突起,耸展在两眼之上的额角都显得异乎寻常地坚强。小伙子的两睛大而神,远远地分开,上面横着浓黑的眉毛。青灰色的眸子,强烈而雄健,透着心灵深处的精神或灵魂所洋溢出来的力量,诱人不可抗拒。苏跃富眼睛左右一睃,使劲吸了几口烟,狠狠地一字一字地说:“你是干什么的?”

“化工厂职工王世贵的儿子王大海。”

“我以为是哪路大佬呢?这里不是萨拉热窝,也不需要瓦尔特来保卫。”

“我是来讨还血债的。”

“在这操事,你还嫩着。”

“人就么白白地死了,连你家的这匹狗都不如吗?”

“是你爸爸带头在破坏生产,上面正在调查。”

“你是蓄意谋杀,在三天前强制工人操作报废锅炉,造成二死五伤的重大事故。”

“你们这是造谣。”苏跃富边说边挥手让保安开门放狗。

王大海眼疾手快,转身取下腰间的军用皮带,一边用手在空中挥舞盘旋皮带,不让藏獒靠近,一边说:“光头、小瘦子操棍子拿石头。”

藏獒在主子的唆使下,扑向王大海。王大海镇定自若,一个仰卧,藏獒咬空,他接着左滚两圈,鱼跃而起,猛地站立,抽手挥鞭,军用皮带铁头子重重地砸在藏獒的眼睛上。顿时,藏獒漫无目的地嗷嗷叫。见机,章文高高举起竹杠子用力地砍在藏獒的头部。秦军也急忙用石头狠锤藏獒的一只脚。

苏跃富恶狠狠地嘶叫:“快!上,打死这群小子。”

保安以及手拿棍棒的一群人从厂里冲出来,王大海见状,对着章文和秦军喊:“光头、小瘦子,你们快跑。这里由我来应付。”

棍棒像雨点一样落在王大海的身上,在一次极为凶狠的一击后,他趴了下去,头昏眼花,再无力跑起来,他虚弱地蹒跚着,血从鼻子和嘴里流出来,那件漂亮的瓦尔特茄克衫上已血迹斑斑。苏跃富走上前来,对准王大海的鼻子,重重地挥手一拳,较之这次的剧痛,他前面所遭受的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了,王大海像头凶残的狮子一样大吼一声,全身朝苏跃富扑去,苏跃富侧身,左手用力一掌,王大海在空中划了一圈儿,便头胸向前栽倒在地。苏跃富用穿在脚上的厚皮鞋底,踩住王大海的头说:“说,是破坏生产。”

王大海蜷伏着,双手抱膝,奄奄一息。苏跃富叫两个马仔架起王大海后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是报了警,警察也得一个小时后才到。哈!……哈哈!快说,是破坏生产。”

王大海在苏跃富的狂叫声中,稍有清醒,坚强地盯着苏跃富说:“杀我,来啊!你这个凶手。杀我,来啊!你这个滚刀肉。”王大海挣扎着甩开架着他的马仔,往前没有走到三步远,他便扑倒在地。

当晚十点,王大海被朋友抬回家,在自己的床上苏醒时,旁边是焦急愤怒的妈妈、妹妹和弟弟。

“这个千刀万剐的滚刀肉,是要挨枪子的死鬼,一枪打十八个眼的死鬼。”方金凤用热毛巾小心地敷着王大海头上肿胀得鸭蛋似的包,嘴里不停地唠叨着。

妹妹紧握着哥哥的手低声哭泣,弟弟咬着牙默默地站在床边。

王大海头往上翘了几次,上半身想坐起来。

方金凤伸手托住王大海的背,叫王小荷把一个枕头塞进王大海的肩下,又把被子往上拽拽,重新包抄住两肩,挡风御寒,然后用双手压压脚上的被子,心痛地说:“又想动,伤筋动骨一百天,要静养。”

“我没什么事。滚刀肉今天发毛了,我们把他燿武扬威的宝贝藏獒打得要死,比打他自己还要心痛”王大海看看哭丧着脸的大家,笑着说。

“嘿嘿,打得好,哪要它跑出来欺负人呢。”王小荷拍着手说。

“这是什么世道?他滚刀肉凭什么横行霸道。”王金凤打了一碗糖水鸡蛋汤端给王小荷,接着说:“喂给你哥哥吃了,注意别烫着嘴。”

“有钱能使鬼推磨,把上边的人塞得好,不然怎么好端端的一个公家厂子,象变戏法似的就能一下子变成这个无赖私人的了。”王大海说。

“滚刀肉还真是猪八戒耍把式--倒打一耙。你爸爸给他卖命,命都卖掉了,不但一毛不拔,还说是破坏生产。尸骨未寒,儿子去说理,要赔偿,又被打成这样。这天理在哪?良心在哪?”王金凤望着丈夫的遗像,擦着眼角的泪自言自语。

“有钱人就可以不讲道理吗?”王小荷一边用汤匙喂哥哥吃,一边说。

“这滚刀肉哪是人投胎的,筒直是魔鬼现世。那养的狗一天一只鸡,三天一盆牛肉脯,就是没钱给工人。当时就不能相信这魔鬼,把死人抬到他家去。等给了赔偿,上边处理了这魔鬼再火葬。”王金凤气愤地说。

“无赖只能赖一时,不可能赖一世。妈妈,你放心,爸爸是不会白死的。”王大海注目着父亲的遗像,坚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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