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江湖之间 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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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雪河共有两个源头,一自东来,一自西来。交汇之后,水满而溢,漫过山石飞流直下,便是一叠瀑了。而也正是从一叠瀑之后,赤雪河才叫赤雪河。一叠瀑的栈道仍是以铁木搭成,歪歪扭扭从瀑布水帘后穿过。稍远一点是百丈崖,乃是玄无际驱使兽妖开凿的石道。只是山石坚硬,开凿不易,乃至半途而废,改由赤雪城以铁木修筑。只是赤雪城不知因何想法,自百丈崖始,便只用粗大的木板插入山壁,忽上忽下,犹如楼梯般。木板之间间隔又宽,只能纵跃而行,周围又无栏杆遮挡。因而这一段栈道被叫做亡人梯,出入栈道的人十之八·九便是在这儿丢了性命。

此时的一叠瀑水帘之后,早已聚集了三四个江湖人。他们或负手凭栏,或倚壁而立,似乎在等待什么。在他们头顶,岩石交错的缝隙中,叶公正扭曲着身子,窥伺着,真如一条蛇般。“他来了!”最左边的泠石忽地说道。“这么快?”接口的是凭栏观瀑的吴简。他旁边的吴凡道:“你该不会指望亡人梯那群废物能杀了他吧!”远处的亡人梯上,杨锡保飞身而起,半空中手一抓高处的木板,借力一荡,直落在远处的木道上。他身后的季飞龙显然比他高明,双手一分,乘风而翔,如鱼游水中,直追过去。杨锡保甫一落下,长枪便向后扫去。季飞龙没料到会有这一招,手足无措,潇洒的样子不再,周围又没有可以借力落脚之处。竟就这么手舞足蹈地直坠下去。

“那下面可是百丈悬崖,怪石林立。这么摔下去……”瀑布后的吴简摇头晃脑,故作惊奇。“当然是手断脚折、脑浆迸裂、粉身碎骨了!”有人冷冷接话道。“杨锡保?”一直没开口的水南沁站直了身子,握紧了手中的鱼齿怪刀。“正是杨某!”杨锡保大步走来,打量几眼,奇道:“居然有水族人?真是少见!”“你怎么知道?”水南沁一惊,这可是他最大的秘密。杨锡保道:“简单!你虽掩住了手臂上的鳍,却忘了耳边的!”

吴凡、吴简、泠石同时朝水南沁看去。果然,细看之下,他耳后长着两个小小的东西。虽不易察觉,却是鱼鳍无疑!泠石“唰”地抽出一对分水刺对准了水南沁:“原来你是水妖!”“那你又是什么呢?”吴凡的语气不咸不淡,却让人听得上火。吴简在一旁接口道:“风闻水族之人,其姓必沾‘水’。泠兄认为传言真实否?”泠石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吴凡道:“不明白吗?那泠兄不妨摘下你连睡觉都戴在头上的帽子,大家就明白了!”泠石闻言一窒,旋即收回分水刺,冷冷道:“既然信不过我泠某,我走便是!”说着抬腿就走。

“且慢!”这次开口的却是杨锡保。随着他这句话,栈道上的人都忽地停止了自己的动作,仿佛时间静止。一时之间,瀑布之后的狭小空间内只剩下了呼吸声与心跳声,如风雨欲来,静的可怕。然而这宁静只维持了片刻,瀑布的轰鸣声轰然入耳。吴凡、吴简双剑齐出,一扎眉心,一扫双腿,攻向杨锡保。泠石的分水刺如风车般在手中旋转不休,却是出人意料的刺向了水南沁。水南沁哼道:“我果然信错了你!”怪刀一摆,与泠石战在一处。

那边吴凡、吴简双剑翻飞,一连六剑刺出,都被杨锡保挥动长枪轻松格开。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后退两步。吴凡将剑一引,不断变换剑式,虚指杨锡保。吴简却剑尖下垂,始终跟在吴凡身后,眼神凌厉。杨锡保一奇:“莫非是‘删繁就简‘?”吴凡道:“不错!正是‘删繁就简三十三剑’!”杨锡保笑道:“既云‘删繁’。为何又‘三十三剑’?”吴简道:“本来不须这么多的……”他话未说完,便被吴凡一眼瞪了回去:“废话少说!姓杨的,看剑!”说着手中剑连挽六个剑花,罩向杨锡保全身。吴简闭上嘴巴,长剑一引,自吴凡的剑花中穿出,刺向杨锡保喉头。

删繁就简!吴凡剑如其名,花招众多,惑人耳目。吴简每每于他身后,伺机出剑,凌厉狠辣,简洁明了。二人一繁一简,一虚一实。又兼兄弟齐心,呼应精妙。倒让杨锡保一时手忙脚乱,疲于应付。

另一边,泠石双刺虽舞地华丽,出招奇诡。却点到即止,华而无实。水南沁虽觉奇怪,却不敢掉以轻心。忽地瞅准泠石变招间的一个破绽,怪刀直入,砸在泠石左肩上。泠石痛呼一声,后退几步,看着水南沁高举的怪刀,竟是赌气似的将双刺掷在地上,抬起头直直看着水南沁。那眼神,似乎还有水波在流动。水南沁不知怎地心中一动,那举刀的右手微微颤动。他几次狠心咬牙就要砍下,可右手却不听使唤,始终落不下来。

“你看他们。”由于这里已是赤雪山腹地,人迹罕至。碎金、碎甲毫无顾忌,虚悬空中,注视着一叠瀑的打斗。那飞流而下的水帘对二人没一点影响。碎甲笑道:“那就帮帮他们。”说着屈指一弹,一道劲风直透水帘,正中泠石的帽子。泠石惊呼声未落,帽子就已落下,露出一头乌黑闪亮的长发和长发下那一对水族特有的耳朵。和水南沁不同的是,泠石的耳朵就生成鱼鳍状,正是水族女子的标志。泠石忙去捡那帽子时,又是“哧”的一声轻响,将她背上衣服划破,露出微蓝的肌肤和一个十字型的疤痕来。

“咣当”一声,水南沁怪刀落地。他急急扑上,推开泠石掩住衣服的手,抚摸着那疤痕,声音带着些颤抖:“你……你是兰儿?”泠石身子一僵,转过头去,不去理他。水南沁一把将她身子扳过,细细打量她面容:“真的是你!你……你不是被浪里飞捉去了么?怎么会在这儿?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泠石咬着嘴唇,直到咬出血来,才开口道:“你说呢!”水南沁一怔,旋即道:“没事!没事的!只要你没事,一切都好!一切都好!”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泠石呆了片刻,猛扑进他怀中,嘤嘤哭泣起来。

“原来是泠兰!”碎金感慨道,“自从那位爷被城主困住后,水族更迭频繁。百年前浪氏击败主政的泠氏,泠氏死伤惨重,一等侍卫水南浸失踪,公主泠兰被掳走。谁知竟会流落在这里!得想城主报告才行。”碎甲道:“一晃竟已百年。这二人久别重逢,郎情妾意,只怕是马上就要走了。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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