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护花使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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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晋思忖道:“郑天昊若不是事先便藏身在这破庙中,绝不会出现得如此及时。而从刘长老的反应来看,事前并不知道郑天昊就藏身于此。再由郑天昊对于方、李二人之死的漠然,不难推测郑天昊打一开始便有心牺牲掉刘长老、方骷髅以及李胖子三人来重创常孝杰,然后他再出面解决掉常孝杰。当然,刘长老、方骷髅和李胖子若能杀了常孝杰,而不必他亲自出马,那就再好不过了。此人城府之深、手段之狠,实为我平生所仅见,难怪年纪轻轻,便做到丐帮之主。”

郑天昊道:“常长老,好久不见了。”常孝杰道:“还不算久,最好是这辈子都别让我见到你。”郑天昊道:“难道小侄真的就这般令你生厌?”常孝杰道:“何止是生厌,简直是恨之入骨,顾、穆两位长老的大仇,我迟早会给他们报的。”郑天昊道:“小侄原还望常长老能回心转意,重返本帮。未曾想常长老对小侄的误解已如此之深,小侄这一心愿望,怕是要落空了。”常孝杰道:“你别再惺惺作态,假仁假义了,我看着恶心。明人不做暗事——你也算不上是明人,要杀要剐,尽管放马过来。不过你别得意的太早,今ri纵然你杀了我,也休想得到打狗棒。因为打狗棒已被我暗中转移,舍我之外,无人知晓。”郑天昊眉毛一挑,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很可惜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你以为我会为一根死物而饶你xing命么?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你大限将至,我不妨将实话告诉你,让你死也瞑目。公输大师现在我手上,他做的赝品足可以假乱真,我假打狗棒在手,照样号令群豪!”

郑天昊此话一出,立时向常孝杰飞奔而来,常孝杰弓步上前一步,食指关节弯曲,其他四指攥紧成拳,挥拳直击。拳脚相接,常孝杰一个踉跄,连退六七步。常孝杰心中大惊,郑天昊留给人的印象一直都只是个玩世不恭的膏腴子弟,帮中大部分长老,包括常孝杰在内,都认为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不是他爹是上任帮主的关系,他绝当不了帮主,没想到他深藏不露,武功竟还在他们之上。郑天昊足尖点地,复又弹起,双脚交剪飞出。常孝杰慢慢闭上双目,待郑天昊攻到身前,使出一招“珈蓝经”里的“佛光万丈”,冲天一指,随后使出一招“玉女功”中的“兰花圣手”,朝前点了两下。“佛光万丈”和“兰花圣手”,一个至阳,一个至yin,其心法和招式都截然相反,然则经由常孝杰手中使出,两招之间的衔接天衣无缝,毫无违和之感。其变招之快,可见一斑。只听啵啵两声轻响,郑天昊撑手半跪在地上,左腿上多了道长条状的伤口,皮肉外翻,像一条巨大的蚯蚓,触目惊心。常孝杰一掌拍地,郑天昊猛然惊觉,向后一滚,常孝杰的竹简破土而出,差一点便卷住郑天昊的脚踝。常孝杰飞身而前,握住竹简一端,将其从废墟中完全扯出来,振臂一挥,竹简平展开来,打向郑天昊。竹简在常孝杰的手中犹如一条灵蛇,死死咬着郑天昊不放,郑天昊向东,竹简跟着向东,郑天昊向西,竹简也跟着向西。郑天昊左突右冲,就是无法接近常孝杰,于是向后一跃,退到一面断壁后面。此处距离常孝杰有十步之遥,而竹简只有一丈三尺长,在竹简的攻击范围之外。常孝杰见其久久不见动静,便把竹简收起,呼吸显得有些粗重,不知是受伤的缘故,还是控制竹简,对体能的消耗很大。

突然,那面断壁轰然倒塌,三张八仙桌并排飞出。常孝杰把臂一扬,竹简像经幡一般迎风展开,拂中桌面,桌子尽皆碎裂。然而常孝杰定眼一看,郑天昊并未躲在任何一张桌子后面,而是闪电般从废墟之下蹿出,一脚踢中常孝杰的后心,将其踢得离地而起,郑天昊冲天一跃,后来居上,飞至常孝杰头顶,猛然踩下。常孝杰竭尽全力回防,然郑天昊决意孤注一掷,这一脚只攻不守,用上了十成之力。一脚下去,常孝杰炮弹一般坠下,在废墟上砸出一个椭圆形的大坑。

周晋不确定常孝杰的生死,但可以肯定郑天昊若是再补一脚,必死无疑。于是拔出葫芦的塞子,狂吸三口,运气将酒以雾气的形态推送出去,将火折子抛向空中。酒雾遇火,瞬间剧烈燃烧,发出一道耀目的白光,闪得人真不开眼。周晋事先瞅准大坑的范围,闭着眼,一个助跑,不偏不倚,落在大坑里。将常孝杰扛在肩上,手脚并用,迅速爬回到佛像底下。酒雾已快燃尽,在半空中形成一颗暗红se的火球,随即扑闪一下,彻底熄灭。周晋粗粗检查了下常孝杰的伤势,常孝杰气息尚存,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但鼻子被打歪了,脸上千疮百孔,血肉模糊,已是面目全非。

“臭小子,多管闲事!”周晋制造的火焰只是个障眼法,并无多大的杀伤力,但事出突然,郑天昊稍不留意,左边的眉毛几乎被烧光。他勃然大怒,右手钩住房梁,一荡便落到周晋跟前,双脚交剪踢来。周晋举臂格下攻击,双臂痛入骨髓,忍痛迅速横切一掌,与郑天昊拉开一个马车的身位,俯头一看,凡是被郑天昊的脚碰到的部位,都红肿了。不过不像是中毒迹象,也不知郑天昊练的是何邪功。就在周晋连连骂娘之时,郑天昊一个后鞭腿,直取他的脸部。周晋脑海中浮现出常孝杰惨不忍睹的脸,不寒而栗,双臂死命的抱着头,郑天昊的脚踢出一半,骤然下压,周晋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腹部便受到一股重击,仰面飞出。值得庆幸的是郑天昊的脚没再往下挪三寸,否则周晋就断子绝孙了。周晋屁股先着陆,跌坐在一堆瓦砾上,眼前一黑,几乎疼得晕死过去。

“就这点能耐,自保尚且不能,也好意思学人家逞英雄!”郑天昊眼里充满了蔑视,一口浓痰,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正中周晋的额头。周晋道:“郑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否留在下一具全尸,在下家人也好认领。”郑天昊抬起右脚,瞄准周晋的额头道:“作梦去吧。”

“郑天昊,踩爆他的头,于你非但无益,还溅你一身血。常言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依老朽之见,还是给他留具全尸。”一个苍老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外,无法辨别其从何处传来。周晋觉得,这声音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郑天昊仅剩的一条眉毛一挑道:“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因为我的拳头比你硬。你好像不信?”

郑天昊不置可否,但意思很明显,他不信。

“那好,你动手吧。”那声音带有挑衅的意味道。

“你以为我杀不了他!”郑天昊有些愠怒。

“你不妨一试。”那声音火上浇油道。

“你让我试,我偏不试。”郑天昊口是心非,嘴上说不屑一试,脚却开始动了。周晋大骂一声他nainai的,郑天昊的小腿上乍然喷出几股细小的血柱,血洒得周晋满脸都是。周晋不由一愣,一声“他nainai的”竟还能伤人于无形,但马上就反应过来郑天昊是中了某种暗器。郑天昊说走,愤而离去,刘长老紧随其后。那位躲在暗处的高人并未再为难他们。

周晋落地之时,大腿被一截断木刺中了。眼见郑天昊他们已走,事情告一段落,他忙翻了个身,但见大腿上插着一截木头,血流如注,把裤子染红了一片。陆依依掩口叫了出来。周晋道:“姑娘莫担心,只是皮外伤。”陆依依蹙着眉,肃然道:“都流这么多血,还说是皮外伤!让我看看。”周晋道:“别!真是皮外伤,先去看看常孝杰伤势如何了。扶我起来。”

在她的搀扶下,周晋一瘸一拐的挪到常孝杰身边,给常孝杰搭了把脉,又重新仔细地将其浑身上下都诊视一番。常孝杰右臂齐根失去,不过包扎得及时,失血不算太多;肋下多处骨折,所幸骨刺均未伤及内脏,都不致命;受的内伤,只要静心调养,过个十天半个月,应无大碍;唯独脸上的伤口,就算是愈合了,还是会留下大量的伤疤,总之毁容已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周晋道:“姑娘,马车上有个油布包裹,烦你将其取来。”

“哎!”陆依依小跑离开,回来时酥手捂着心口,娇喘吁吁道:“公子需要我帮忙么?”周晋道:“多谢,不必了,我一个人可以应付。”说罢解开油布包裹,里面躺着几只颜se各异的瓶子、一块纱布以及一把剪刀。周晋取出一只纯白的瓶子,拔出塞子,将瓶口对准常孝杰的鼻孔,只见一缕白烟冉冉飘入他的鼻腔。面对陆依依好奇的目光,周晋解释道:“这是我自制的麻药,是普通的迷药jing炼而成的,起效快,药效也比普通的麻药好很多。”看常孝杰吸入的量已差不多了,周晋把瓶子堵上。然后和陆依依一起收集柴火,在佛像底下,重新燃起了一堆篝火。他寻遍寺院,捡到了一只烧纸用的火盆,周晋如获至宝,拿雪刷净了,架在火堆上,融了半盆子雪水。陆依依知他要给常孝杰脱衣上药,自觉回避。不得不说,她确实是冰雪聪明,很多话,周晋根本就不必说,她便已心领神会。周晋脱下常孝杰的上衣,用牙拔出葫芦的塞子,将大半壶的烈酒倒入盆中,用这混着酒的雪水将常孝杰的伤口一丝不苟的清洗了三遍,而后取出一只兰se的瓶子,敷上药,拿纱布包好,骨折的地方,还用木板固定好。

陆依依想替周晋包扎伤口。周晋一想,伤在大腿上,自己给自己上药,确实不大方便,便没有拒绝。他握住木头,一咬牙,将其拔了出来,疼的直冒冷汗。陆依依先在裤子上剪开一个小口,然后撕开,说道:“我要清洗伤口了,你忍着点。”周晋道:“且慢!”喝了口酒,“动手吧。”陆依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喝酒。”周晋咧嘴一笑:“酒的镇痛效果,可比麻药好。适才救我的人,你认识吧。”陆依依颔首答道:“嗯,古伯伯是我爹爹最要好的朋友。刚进庙时他和我说话,我才知道他也在这里。”周晋没料到她承认的如此爽快,心想他和陆姑娘一直形影不离,陆姑娘能听到那位“古伯伯”说话,而他不能,只可能是对方不想被他发现,所以用了传音入密之类的上乘功夫:“你说的‘古伯伯’是不是就是名满天下,古道热肠,好管闲事,老是拿一根铜烟锅的古大侠?”陆依依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从未见古伯伯身上有什么烟锅,公子许是认错人了吧。”周晋道:“也许。那他真名叫什么?”陆依依道:“非但我不知道古伯伯的大名,连我爹也不知道。”周晋道:“他还是令尊的挚友呀。”陆依依道:“我爹爹说交朋友贵在交心,莫问来路,只要意气相投,四海之内皆可为朋友。”周晋想她爹一定不简单:“令尊是不是陆光豪,陆老前辈。”陆依依道:“正是。”周晋道:“原来令尊就是轻财重义,门客三千,有当代chun申君之称的陆老前辈。姑娘姓陆,家住南阳,我早该想到才是,失敬失敬。”陆依依道:“家中确实有不少江湖中人来往,但门客三千,确有些言过其实了。chun申君礼贤下士,功盖六国,家父更是望尘莫及。哎呀!光顾着和你讲话,都忘了正事了。我应该用多少药量?”周晋道:“倒少许在掌上,在伤口处洒一层即可。”

凌晨寅时初,暴风雪终于停了。但天空中yin霾并未散去,暴风雪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周晋和陆依依已经断炊,用来御寒的酒也已快见底,不敢再耽搁,周晋把常孝杰架上马车,抓紧赶路。东行半ri,有一座小镇。镇上只有一家略显寒碜的客栈,客人也不多,大半都和他们一样,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困住的行旅。周晋叫了五斤羊肉、一只烧鸡、几样小菜,狼吞虎咽,囫囵吞枣,像猪八戒吃人参果,是什么滋味都不懂,还好他叫小二将饭菜送到了自己房里吃,不然让人见了这副吃相,还道是恶鬼投胎;陆依依身为受过良好的教育大家闺秀,虽说也饿了,但吃东西时仍是细嚼慢咽,不失端庄,她食量不大,只吃了一点便饱了,然后像个慈母一样,笑吟吟地看周晋吃。周晋脸皮虽厚,也被她瞧得怪不好意思。

夜里又下起雪,他们不得不在镇上盘桓数ri。周晋闲来无事就,在赌场里小赌几把,怡一怡情,要不然就和客栈里的过路商旅小酌几杯,吹牛度ri。小镇没有正规的青楼,只有几个暗娼,出没于客栈、赌场、酒楼和驿站的周边。她们或许曾年轻美好过,但现在大部分都已人老珠黄,不过也有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屈指算来,周晋已有四个月没染指过女se了,加上那半老徐娘又频频对他眉目传情,周晋不无心动。不过陆姑娘成天都跟着他,周晋空有贼心,而没贼胆。那半老徐娘挑逗了周晋有好几回,他都一本正经,仿佛不为所动。那半老徐娘深知做不成这笔买卖了,再见面总要往地上吐一口唾沫,以示羞辱,好像那块地就是周晋的脸面。

第五天,天空才放晴,道路上的积雪亦清扫已毕,是时候启程了。常孝杰不在屋里,问店小二,才知他一早便出门了。丐帮正满世界的找常孝杰,他不告而别,想来是不愿再拖累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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