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冤孽(2 / 2)
他是个穿入刘野猪壳子里头的倒霉蛋。
受训练时没少受伤吃苦头,自己作死非得跑二哥军队里头参加什么特殊夏令营时,更是各种苦逼,但这种被女人挠一脖子喷一脸口水的经历……
毕夏震在陈女士手下,是第一回遭遇。
远远的,才从那种白粉红胭脂、连嘴唇都先涂白了再点出一点子红号称“樱桃小口”的脸上,分辨出陈女士的五官,毕夏震就虎躯一震、菊花一紧,恨不得直接掉头换道什么的……
真怪不得他。
但可怜又可恨的是,这汉宫偏不像后世紫禁城,宫室之间,围墙也不是全没有的,但却不是那种恨不得是个院子就围起来只让人看到四方天的建筑风格。
毕夏震之前还觉得这汉宫颇为古朴大气,如今却只觉得悲剧好咩!
此时此地,从毕夏震到陈阿娇之间,果断全无阻隔、没有岔路啊!
又不能真个掉头就跑!
——敢跑的结果,九成九要给母老虎从背后扑过来撕咬怒骂啊!
毕夏震qaq
却不知道自己其实想多了。
昨天那是陈阿娇实在没忍住。
窦太后这些日子病得都有些糊涂了,昨儿好难得清醒一回,却居然劝她莫要再任性,也别再将皇帝当贼防。自个儿肚子争气些生个儿子是正经,若不然,且好寻些良家女为刘彻生养子嗣,只要哄得刘彻肯将生下来的孩子养在她身边,努力养熟了,照样是她的依靠……
馆陶大长公主居然也在一边帮腔!
陈阿娇自然知道亲娘亲外祖母的,必不会坑她,但她性子霸道娇纵,对刘彻又是打小儿独占惯了的,纵然理智上已经渐渐接受刘彻今非昔比的事实,也在卫氏贱人姐弟上很吃了些亏……
到底本性难移,如何听得那般话?
不过是见素来疼爱自己的老人病重,不忍反驳罢了。
心中实仍不服。
偏她在长乐宫劳累一天,回来想起老人家劝告,这给刘彻添女人的事是万万不肯做的,哪怕拦着卫子夫进宫的结果是拦来拦去反而拦出来一个卫夫人、想杖杀卫子夫那贱人的弟弟却是杖出来一个建章监和两个卫侍中(卫青为建章监兼侍中,卫子夫长兄卫子君亦为侍中),阿娇因此便被窦太后暗地里数落过一回,可阿娇还是阿娇,即使拦不住这后宫众多女人,让她看着刘彻挑战她身为皇后的威严,是万万不能的。
但性子暴烈霸道是一回事,窦太后病中都不忘劝她和婉些,阿娇小口小口吃着肉汤,想着表弟这些日子没了大母(祖母)帮衬朝政也是不易,自己又是做姐姐的,让他一二,也还涉及不到皇后威严的大事上。
遂一大早遣人送了正合口的羹汤与刘彻进补。
结果就听说了,在她忙死累活的时候,刘彻倒好,与卫子夫不要更亲昵恩爱。
阿娇忍得住?
自然忍不住的。
在窦太后看出病势不好之后就不曾使出的抓挠*都重出江湖了!
只是闹完那一场,阿娇不敢烦窦太后,却瞒不过王太后和馆陶大长公主。
一时间婆母训斥,若非还要她为窦太后侍疾,只怕更要凌厉几分;而亲娘,虽也对王太后这种要靠她们母女争夺储位时低声下气各种讨好、窦太后一看出不好就开始趾高气扬的做法颇不以为然,却也很是训了阿娇一顿。
刘彻威严日重,阿娇自己又是个十分在乎身份权威的,多少也不是不后悔。
如今在长乐宫中巧遇,阿娇其实并不像毕夏震以为的那样,又要扑上来一顿抓挠。
她其实还有那么一点点心虚,和七八分想与刘野猪修好的心情,只可惜毕夏震已经不是原本那个与她青梅竹马、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给她递梯子的刘野猪了。
——虽然,自从卫子夫的事情闹出来之后,刘野猪也已经很久很久,哪怕看懂阿娇的心理,也不乐意给她递梯子了。
但这一刻,气氛本来可以更好一些的。
起码能彼此混一混,将昨天那事暂时一被子盖起来。
可惜,毕夏震真是太不会掩饰心情了。
什么都摆到脸上了呀!
即使没真的转身,那种一看到阿娇就恨不得退避三舍的态度,不要更明显。
其实毕夏震与阿娇此时相隔足有十余丈,三四十米的距离,不可谓不远。
奈何刘野猪与陈女士的婚姻虽然最终走向悲剧,这两位却不愧是青梅竹马一道儿长大的亲亲表兄妹,眼力一般好极了!
毕夏震能隔这老远看到陈阿娇,陈阿娇自然也不会看不到毕夏震;
毕夏震能隔这老远看穿陈阿娇浓厚妆容下颇为艳丽张扬的五官,陈阿娇自然也不会看不到毕夏震那一瞬间的嫌弃、和一只已经换了方向又艰难转回来的脚。
至于毕夏震脸上那神色到底是嫌弃还是纯粹的怂包……
嗯,陈女士作为刘野猪童年时期唯一青梅竹马的女孩儿、又是嫡嫡亲亲还在他争储时出了大力的姑姑所出的亲表妹,偏能和刘野猪走到现在这样毕夏震面色才有些异样、陈女士就自动自觉认为他是嫌弃了自己的地步……
陈女士对于自己的判断过于坚信固执,大概也是一个原因。
于是阿娇本来的那几分因此前挠花了刘野猪一脖子,却碰巧里头的馅儿换成毕夏震,因其当时还傻乎乎不明所以、只知道秉持好男不与女斗的好家风忍耐着,不只没像上一回暴怒那般威胁“你以为我不敢废后吗”,甚至连跟着砸点东西、又或者训斥回骂几句都不曾而起的小内疚,反而没了。
至于才因长信宫中馆陶问起“昨儿你去看陛下了?没再听说你们闹出什么,可是相处还好?日后也当如此,虽说你是他表姐,到底要和软些”而起的心虚自然也抛到九霄云外,什么担忧外祖母窦氏亡故之后皇帝越发不好掌握的更是天外天、云外云,陈女士十分彪悍一声大喝!
毕夏震顿时深刻体会到陈季常的心情。
虽然作为一个学渣,他根本不知道龙丘居士是哪位,连“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这句诗都未必能背全,但所谓心有戚戚,不外如是。
——好不可怜也!
——好歹龙丘居士家河东狮还是他货真价实的妻子呢,毕夏震这个……
——真是前身(馅儿?)留的冤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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