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四章 转进(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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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撤退,沿途都要面对怨恨的目光和冰冷的面孔,这时的部队很难从老百姓手里得到粮食和其他支援,能在这时给大家帮助的是那些弟兄,死掉的弟兄……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因为宝应将要举行一场重要军事会议,曹小民必须赶回去,所以后边和鬼子和稀泥战斗就交给其他老弟兄指挥了。

北上的全程天上都在飘着细雨,阴风阵阵,一副天愁地惨的样子。越往北走人越多,有军人也有走得慢的难民,泥泞的大地让前进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每一条田埂上都有人在走动,但是却很少听到人们讲话或者呼应,都是死气沉沉的。

在路旁不时会有几个远远看上去像稻草人一样的百姓穿着蓑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后撤的人们。这些是走不动的老弱或者铁了心要留在自家土地上的死倔头,他们也从地方上那些负责安排撤民清野的保长甲长们手里得到了两枚劣质手榴弹,那些小作坊生产的拉了弦保证不了什么时候爆炸或者会不会爆炸的手榴弹,如果鬼子来了他们就靠这些和鬼子拼命。

因为在苏北的战场上更多的是游击战,游击队员们基本来自本乡本土,这连日作战下来的牺牲就让每一条经过的村落都看到很多人家在挂孝。

有几次曹小民很想进去看看,吊唁一下这些阵亡的弟兄们,但是很意外的是他们并不受欢迎,冷冷的目光把他们拒之门外。

“老乡们说,说咱们把他们的子弟都骗去当炮灰……唉”长叹一声,新近升任了曹小民侍卫长的“鱼叉子”很无奈,他也是本地人,因为常年四处奔走在各乡各地都有熟人,这次他是被骂得最惨的人,还挨过打。

很多挂着孝的房子也空了,那些原本想等到自己的子弟回来一起走的人,在终于接到噩耗后匆匆办了丧事便也带着孝离乡背井了。在行进的人群中,经常会看到披着麻布缠着白布的人;这些人多是军属,那些在扬州光复期间被抗战热情鼓舞参军的新兵家属。但是现在曹小民却发现他们成了最沉默,最不愿意搭理路上遇到的军队的一群。

“为什么会这样?按道理家里人被鬼子杀了,不是更加应该同仇敌忾吗不跳字。曹小民很是奇怪。

“家里死了人,都是入了军籍的人呢,但是抚恤迟迟都发不下去,打着白条……很多逃难的军属连路费都没有,身上的干粮吃光了就得啃树皮了,他们……”“鱼叉子”摇摇头道:“我们总队还算好的,听说几支从后边支援过来的保安团已经有三个月没发军饷了;当官的说现在一发军饷人就会跑光,所以更加不能发……”

军饷、粮食、作战物资乃至地方上的种种人情世故,当曹小民听完“鱼叉子”的一番话后,立时感到头大了。以往这些他都不大管,基本交给谢忠去处理;除非是出了像“小神仙”祸民等大事时才会伸伸手;现在他才真正体会到一场战争牵动的方方面面有多少,打赢一场战争需要做的有多少。

还有,直到听了“鱼叉子”解释,曹小民才明白为什么他常在路上看到不少抬着尸体撤退而不在路上把尸体埋掉的部队:那些死去的弟兄都是本地人,拿着尸体去报丧,家主一般会招待上一顿热饭就为了一顿饭把尸体抬上一两天

如果是没带着尸体受命快速转进的部队,沿途是很难得到民众帮助的,他们会被视为“怕死鬼”,是因为他们怕死才害死了那么多本地新兵。所以无论哪一支部队转进,只要没有急行军任务的,都会抬上不少尸体,轻伤员装成重伤员……只有这样赢得了路上民众同情的部队才可能得到一些帮助,否则连做饭的大锅都可能借不到没带着死伤的往后退的军队就不是抗战的兵?那奉命转进的部队呢?曹小民脑海中出现了在槐泗河遗尸无数的五十七军,这支东北军恶战连场几乎把顶在前线的部队打光了,他们在槐泗河边战死数以千计,但紧急撤退时几乎一具都带不走,弟兄们是流着眼泪频频回头看着遍地战死同袍的尸体离开的……

就这样一路听着“鱼叉子”的介绍,没试过跟着大部队后撤的曹小民算是狠狠补了一课,种种的心酸和沉重一阵阵压在他的心里。

黄昏的时候,曹小民到了歇脚的地点,那里是一处不算太偏僻的村庄,这座大村庄和其他地方有点不同,逃难的人不多。村长是在村口等了很久迎接曹小民的,一见面就客气得不得了,各种高帽马屁集束地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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