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二十九、初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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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凌纾手执那份掀起朝野轩然大|波的奏折,哭笑不得地看了两三遍,然后决定召见那位淡定的当事人。

“请冢宰来一趟。”她才这么吩咐一句,就收到传话女官们莫名兴奋的诡异眼光。

她们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凌纾真是无力万分。

及至长庚到来,女官们前所未有地“识趣”,一个不剩地全数退到外殿去守候。冢宰大人踏进室内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情景——

凌纾整个人被抽了骨头似的摊在桌上,左手将一封奏折竖起,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这桌面,不知道是在烦恼思考,还是在偷懒发呆……

“怎么这副模样?”

听到不远处熟悉的嗓音,凌纾抬起头来,“啊,你来了。”

“找我什么事?”长庚径直走过去,将她手中的奏折取了过来,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

见他一下有些微妙的神色,凌纾精神起来,“这上奏,你怎么看?”她才不相信他今日是第一次得知奏折上的内容,全朝廷上下几乎都传遍了的消息,总领朝纲的冢宰大人会是那最后一人?骗鬼去吧!

长庚不置可否,眼中闪过些许玩味,看向凌纾道:“主上又有何想法?”

凌纾耸肩,“我觉得既然这事情的第一关联人物是你,自然要先听听你的想法……”她隐在心里没说的话是,他会怎么办?是想要如奏折所述,还是依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冢宰之位呢?

她避重就轻地躲过了他的问话,长庚眉头一挑,黑夜星辰般迷人的双眸闪过一丝了然。她是自己做不了决定呢,觉得不管哪样说不定都会伤害到他,所以干脆丢给他自己选择好了。他说:“不管我想怎么样,你都可以接受?”

这话的意思……明显有所偏向。凌纾眉头微蹙,她与他虽则心意相通,但是……

凌纾干脆实话实说:“其实我不希望你接受那奏折上所说的内容。”

“哦?”这样的话,倘若换做随便的其他什么人,面对自己心上人这样坚定冷静到有些冷酷的否定,大概会伤心失落,甚至当场爆发的吧。但是长庚毕竟不是真正的二十来岁、涉世未深的男人,一百多年的生平经历,还有他本身就较为沉稳不惊的性格,让他在此刻更加愿意去倾听凌纾的理由……不过,秋后算账还是要的!本质上确实有点小心眼的某人暗自记下。

可怜的凌纾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定下记过处分了,她见长庚并没有表现出不快,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莫名又有种诡异的愧疚感……?但是她的想法还是必须说明的:“首先王、王夫什么的……单、单凭所谓的户籍为理由,还是牵强了点儿。”该死,她结巴什么,难道是紧张?!

长庚笑了笑,道:“换条理由,这不牵强。”

“为什么?”凌纾瞪眼。

男人倚在凌纾那沉重的镶金“宝座”靠背处,身子微微前倾,双眸微敛,一派风姿斐然。“你我既非亲属、更无血缘,同一户籍,还能有别的关系么?”

凌纾:“……”原来你一开始就打我的鬼主意了么?!

二人单独相处,气场总是败下阵来的凌女王默默泪流。某人此刻模样,放在其他女子眼中,必然齐齐抽气春心泛滥,但在凌纾眼中——这家伙妖孽化起来真可怕!求你快点恢复正常吧!

“好,先不说这个,但我就是觉得可惜!”凌纾鼓起勇气一口气道:“虽然这里并没有什么‘后宫不得干政’一说,但你见过哪国王的亲眷在朝政主掌大权的?就拿最出名的奏国宗王一家来说,宗王的妻子儿女也只是协理一部分小事,尽一尽身为王的家人、享受万民供奉的义务。但那些举足轻重的事情呢,肯定不会落在他们手上,不然人家就该说奏国完全是他们一家独大啦!”

“再说回到我们柳国,我成为刘王时日尚浅,官员们其实并不完全信任我,更不用说尽心尽力地替我办事,执行我所颁布的命令。没办法,这确实是每个国家新王上任时必然的通病。但我庆幸的是还好有你……我一直都很清楚的,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说我自私也好,没用也罢,确实我就是想把你留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凌纾从未这么直白过,坦言他对她的重要性。有些事情只有他能做,而且愿意毫无芥蒂地去做。所以她需要这样强大的助力……若从第三者角度来说,她很有私心吧!会不会被认为是对于他对她的感情的利用呢?!

“……”听着的人不发一言地沉默着,凌纾哂然一笑,心中有些苦涩和不甘在交替流窜,却努力扬起轻松的笑脸,“对不起啦,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我肯定都不会这样纠结这样为难。”

“不对,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也不会喜欢我了——”她微垂下双眸,轻喃出最后一句话。

然后下一刻被人倾身抱住。

“谁告诉你的,如果你不是王,我就不会喜欢你……”他沉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要是那样更好,早把你绑回家吃掉了。”

“……喂!”凌纾的脸因为那仿佛别有用意的话瞬间爆红,有点节操好么冢宰大人!“我不是妄自菲薄的意思,只是……”如果她最终不会成为刘王,想来也应该不会有那一场穿越;没有那一场穿越,她也就不会遇到他了。她在另一个世界当她的自由自在的普通人,不会和他产生半点交集。

唉,怎么办,就只是想想,都感觉心里堵塞得慌。凌纾闷声低落地将人反手抱紧,“……要不,王夫就王夫吧!不过,你真的不担心有人说你这段日子的风光都是靠勾引主上才得来的啊?!”

“呵……你还真是,担、心、过、头啊!”原本被她那低落的情绪传染,结果她下一句话就成功破坏气氛。怎么说,他看上的女人,有时候真的是,让人哭笑不得。

“算了,你也不必改变主意,这奏折冷处理好了。反正,你不想给我名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话到最后,又是戏谑捉弄了她一把。

“喂……我、我哪有,不对!你一个大男人,计较名分什么的……也不对!我们又没有发生什么,哪来什么名分之说——”凌纾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脑袋里“咔嗒”一声,她刚才是不是讲太快以至于有什么没经过大脑的蠢话自动冒出来了?!

某个化身妖孽狐狸似的男人眯起了琥珀色眼眸,凌纾往椅子深处缩了缩。刚才他在拥抱她时,在她的默许之下,两个人一起坐在她那张有些过分宽大的“龙椅”上。不过相对于一个人显得宽大的座椅,对于两个人而言……它的作用就是“易推倒”!

少儿不宜的不河蟹场景再度出现了——

凌纾是真的被推倒了,不过却没有硌到身后冷硬的扶手。长庚一只手臂在她身后替她挡着,一只手扣住她的下颌,身体前倾,垂首,二人呼吸相对。

“……没有发生什么,嗯?我的主上,你是在提醒我什么吗?”

男人瞬时有些喑哑地声色让凌纾心跳直升每分钟一百二,天啊地啊妈呀,糟糕了要出大事了!她发誓自己在某人眼中确实看到了狼似的绿光有木有!

殊不知长庚在说那句话时,心中的新仇旧恨、无限怨念瞬间涌现啊……自从看上了这小丫头以后,他就非常的洁身自好了有没有!多少年了,看得到吃不到,唯一一次在她刚即位那会儿,结果还被醉酒睡过去了。某人的心态,如果用凌纾长挂嘴边的怪话来形容,那就是坑爹啊杯具!

凌纾颤巍巍地道:“……那什么,你、你一定要冷静啊!”

“现在冷静不了。”她的话其实没什么说服力。

“那、那也是,要不,你先从我身上挪、挪开?”凌纾是真的在用心想解决办法,结果由于错估某人的怨念而立刻引发反面效果——

她唇上一痛,继而被排山倒海般强势袭来的吻而堵住所有话语。

长庚禁锢着她,放任自己不那么克制温柔地对待着她,直到二人都呼吸艰难,他才堪堪挪开,轻轻啄吻怀中人纤细的脖颈,小巧可爱的耳垂。

“……”要不是有着长庚的怀抱还有身下座椅的双重阻挡,凌纾肯定已经双腿一软,站不住脚了。她想要内牛满面地控诉,想想却不知控诉什么。既然二人之间有些东西已经挑明,那情侣之间的耳鬓厮磨再正常不过,她都成年了,又不是早恋!不过想归这么想,单身又死宅了二十多年的人还是觉得羞涩别扭,不好意思啊!

“……”长庚在那里看着她脸色好玩地变来变去,白皙细嫩的面容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红晕,目光定在那微有红肿却光泽丰润的双唇上,眸色渐深。

凌纾察觉到他目光停留之处,心中一抖,急忙道:“等一——”下字还没出口,直接被某人吃到肚子里了。

“……唔唔!”凌纾挣扎,表示抗议,她下次再也不要在办公时间找他了!今天什么政务都还没开始处理有木有!效率直接降到谷底有木有!

他有些紧绷的嗓音在她耳边说道:“……想要压榨我这个苦力,先让我收取点好处。”

凌纾眼冒金星地呼气,只要他现在停下来,她说啥都行:“可、可以,但是不要现在,在这里——”

目的达到,长庚顿时愉悦地弯起嘴角,“好,你说的。”

于是日后的某一晚上,“言出必行”的刘王陛下,被吃掉了……

这女王与冢宰之间的斗争,说起来都是泪啊!后来的某一日,顿悟的凌纾发出这样的感概,同样也为其后半生做出了有力的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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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长庚的说法冷处理了那奏折以后,几天时间内,最开始还会有类似的声音发出,到后来却渐渐减弱,逐步平息。一场本可以掀动柳国朝野上下的喧嚣就这么草草落幕,凌纾不知道长庚在这背后出了多少力,但基于她谨慎的天性,凌纾记下了关于“立王夫”中声音最大的几位官员。

哼,这么想将她的冢宰从朝廷中摘出去,究竟是有何目的啊……

凌纾以为此事将就此揭过,却在有一日例行的三公授课时被舞蔻提点。

“主上在与冢宰相处时最好保持点距离,太亲密终究有些不好。”

这话是在正事完毕后讲的,太傅澹然已经前行告退,只留下了凌纾、舞蔻还有……刘麒。

偏偏这位美艳太师并不觉得当着第三者的面探讨这个凌纾的私人问题有什么不妥,那一本正经就事论事的模样让凌纾想恼怒都恼怒不起来。

“太师,我知道分寸的。”凌纾只能这样侧面回答。

不料舞蔻却有些固执地认为她并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主上,我是说,以后关于冢宰对你说的话、提的要求,还有其他别的举动,你都要注意并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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