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上帝派来吵架的人（2 / 2）

那时候，章凡坐在夏琪的旁边，或许是坐吧，章凡大多数画画时间是蹲着的。不过后来学了国画，只能站着，站着的章凡，嘴里依旧不忘叼着根棒棒糖，手里拿着几只毛笔，插着手臂，很严肃的审视面前的宣纸，像审一个叫屈的犯人，不管“它”怎么样，章凡都不理“它，”最后把“它”判了死刑，纸上帮“它”画了押。

章凡画一幅画良久才画上的几笔，有时候画上一笔他要看上好久。不过也有画得快的时候，用他的话说就是“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谁不要拦着我”。其实大家都在忙自己的，谁又功夫去搭理他啊，然后就看见他拿着毛笔，“唰唰”的很快就画出了一幅画。

偶尔章凡画着画着，就会自言自语的说：“嗯，画得不错，这笔简直是神来之笔。”也有时会说：“这笔画的不好，但是发展空间还是蛮大的。”然后头也不回的问：“夏琪，你说呢？”完全不顾一旁被章凡折腾的画歪了的夏琪，夏琪笑他真会安慰自己。可是在许多次留着一头“艺术家发型”的美术老师的惊讶中，夏琪服了章凡！

美术老师不止一次的摇着章凡的肩膀，然后惊喜的像发现了一块宝一样，“章凡！你他妈真是个天才！”

的确，章凡是美术老师眼里的一块宝，他的画也得过不少的奖，美术老师说很多年都没见到想章凡一样的学生了。说的时候，夏琪竟然也有些欣喜。

章凡说那些东西没意思，还不忘批判一下那些比赛，然后气愤的说，那些比赛简直是闹着玩的，以前觉得那些得过什么全国大奖人多厉害的，结果自己拿到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全国就那么几个人参加。你说能不得奖才怪！

夏琪以为章凡是在失意人面前得意才那么说的，虽然那场所谓的全国比赛，全班。甚至是全校也只有他一个人参加而已。

每次夏琪画画的时候，章凡一画完就习惯性的打击一旁她：“不对不对。这一笔不是这么画的，还有还有，这里这里，墨用浓了。”

夏琪就不服气，拿着毛笔塞到他吗，满前，说那你来啊。其实她是气话才这么说的，哪知道章凡也不客气。接过毛笔就画，后来老师来看大家作品的时候，看到夏琪的画，赞许的说，“嗯，画得不错，夏琪，进步不小嘛。”

那一刻，夏琪又憋红了脸，“那其实不是我的画的。”这句话到嘴边她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见章凡乐呵呵的对她竖起两根大拇指。就是那时候，夏琪彻底服了章凡。其实有时候夏琪挺喜欢安静认真的章凡的，可是除了安静。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玩闹，夏琪可悲了，说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章凡说长大有什么好的啊，长大要面对很多的事儿，很多的人，哪有现在自在啊，夏琪哑语。

大学里，夏琪在学校里的餐馆找了一份兼职，章凡总喜欢在那家饭店吃。因为价格比食堂还低，味道也不错。章凡吃完经常还带上好几份打包的饭菜回去给他的室友。去的多了。几乎不用章凡说，夏琪就知道章凡要吃那几道菜。因为他的习惯常年不变。有次店里出了新菜，就是南瓜羹，是把南瓜弄成泥，加入冰糖，枸杞，还有鸡丁什么的熬成的，味道还不错，只是颜色，呃~有点像拉肚子人的...反正就是看着很恶心，而且很粘稠。那道菜一整天都没人点，夏琪看到章凡来了，笑呵呵的，甜甜的问他要不要试试新菜啊，章凡想也没想的说好啊。结果夏琪轮了一大勺那个南瓜羹给章凡，章凡看着，咽了口唾沫，霎时间没了胃口。

章凡接过餐盘，恨恨看着夏琪说：“我这是和你多大的仇啊！”夏琪顽皮的穿着围裙，摆摆手里的大勺子，做了个鬼脸。

最后那饭章凡还是吃完了，然后拿出几张餐票，让夏琪给他打包几份。夏琪惊讶的看着他，因为章凡从进去到出来不到三分钟，其实夏琪已经给他盛的很多了，结果他还是吃那么快。“这就吃完啦！”夏琪扭头看看他的位置，的确是吃完了，还吃的蛮干净的“干嘛老是吃这么快，胃会出毛病的。”

章凡说：“是啊，托你的福，吃完了。”完了还来一句“谢谢关心”。

夏琪说：“你真恶心，这都吃得下。”

章凡嘴角下扬，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脸苦相：“没办法，天生的‘垃圾桶’”。

夏琪笑道：“是厕所才对吧。”

章凡和夏琪你一言我一句，又吵起来，看得旁边的顾客直发笑。章凡让夏琪打菜的时候，让她给每份饭菜里面都来一大勺那个“南瓜羹”。夏琪问他为什么，难道很好吃啊。

章凡幽幽的说：“不是，只是我以后不想给他们带外卖了。”

夏琪笑了，“有你这么对室友的么！”

章凡可不管，还叫夏琪多盛点，还让她在饭上抹点，好说夏琪还是学艺术的呢，抹像点好不好，最后章凡终于满意的带着几份外卖回去。

不过和后来室友真的没再让章凡给带过外卖，因为那天章凡带回来的外卖，他们打开的那一刻，全部没了胃口。尤其是在某位室友说的那句话之后。

“章凡，这外卖你是在厕所饭店买的么？”

那晚，全寝室个个失眠，就章凡睡得最香，大家大骂“章凡这厮！竟然敢这么耍我们，可饿死我了。”

在餐馆里夏琪第四次捡到章凡的手机，夏琪把手机都在章凡面前，重复了那句已经说了很多次的话，“记住，下次带上你的手机，还有，”笑嘻嘻的看着章凡，“你又欠我一顿饭喽。”

章凡连连道谢，“是是是，我一定还你。”

后来章凡的手机真的没落在餐馆了，那次章凡来到饭店，还没开口。夏琪就先说话了，“小心你的手机哦。”

章凡笑着说：“你就放心吧，在兜里。丢不了”。一摸口袋，慌张的说道：“我手机呢！我手机呢！”结果翻遍了衣服所有的口袋都没找到。

后来章凡的手机是一个同学带给他的。说他在图书馆捡到的。夏琪就笑，像看着一个小弟弟一样看着章凡，“章凡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啊。”

章凡说：“开心就好了，管他成熟还是幼稚呢？”

夏琪打趣的说：“我还真是不懂你。”

当然，大学嘛，谈个恋爱什么的很正常，而那时候还在指指点点说他们个个的“携老扶幼”的有意思么的章凡。最后也在大学里“扶了一把”，他也有了女朋友，就是李婉儿。很长一段时间，夏琪都不理他。章凡依旧和夏琪玩闹，可是夏琪不理他，任他怎么逗她，她都不理，章凡就是跟着她说一些在他眼里很有趣儿的事。

夏琪被章凡弄得烦了，生气的说道：“章凡！不要老来找我好不好，我很烦的。你要是想玩，去找你的李婉儿啊！来找我干嘛！”

章凡愣在原地，这次没有跟过来。眼睛怔怔出神，像一个丢失了自己最喜欢的玩具的孩子。

其实夏琪也不想这样的，可是看到夏琪和其他的女生，尤其是看到章凡和李婉儿在一起，就忍不住想冲上去掐死章凡，然后洒泪自掏腰包送他一个漂亮的坟墓，她觉得这样做没什么过意不去的，最多在送他两朵花，还是最便宜的那种。

有一次李婉儿让章凡给他画一幅画。画最后画好了，李婉儿要看。章凡也觉得什么不妥，连忙捂着画说这幅没画好。从头再画。李婉儿非要看，章凡拗不过她，只能乖乖的松开画，李婉儿看着画里的女孩对着章凡大发脾气，因为画里的那个女孩分明不是李婉儿，倒有几分夏琪的模样。章凡解释的说他画画水平不到家，画得不好。这一切夏琪看在眼里，面上却不做任何表情，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他以为章凡心里一直喜欢的人是她，虽然画里的那个女孩和她只有几分相似，夏琪心里还怪道章凡的画画水平真的还不好，没画得和自己一样，不过也可以了，因为他是看着别的女生默画的嘛，总有些不同。

大二那年，章凡成了大家公认的“情书王子”，章凡的一手好文章，让大家惊叹不已。不过章凡很少写文章，大多就是写写诗什么的，因为文章写得字多，他嫌麻烦，而且伤脑细胞，会加快衰老的，不如诗来得轻便。

夏琪看着章凡满脸“青春的痕迹”哪有半分衰老的迹象。

章凡在一篇文章中这样写道：“我不是一座荒凉的岛屿，却等不来你的栖息......”

夏琪心里就呆呆的想啊：“不是我不想栖息，是你不让我靠岸啊。”

后来那次在街上，一个女生的出现将她所有莫须名的幻想都化成了乌有。她远远的见到章凡穿得规规整整的走在一个女孩的旁边，不过却很少说话，夏琪气不过，平时那么邋遢的一个人竟然也会学着打扮，在女生面前还连话都不说了，平时和自己吵的勇气哪儿去了！而且让夏琪怎么都没想到的是，章凡身旁的女生竟然和画里的那个女孩一模一样，原来并不是章凡画画不到家，是自己一直以来理解错了，章凡心里从来都只有别人。

夏琪哭了，哭得很伤心。

接下来的日子，章凡依旧和夏琪耍闹，夏琪不理他，章凡没意料到她心里的变化，以为她也像上次一样没几天就好了。结果这一次，却隔了将近一个学期。还是章凡和李婉儿分手之后，他们又回到了以前，只是章凡不再叼着一个棒棒糖。那个他叼了几年的习惯，最后被他戒掉了。

其实章凡并不喜欢吃甜食，却喜欢上了棒棒糖，因为他说棒棒糖里有种特殊的味道，那里有着曾经，不过，他说他也应该放开过去，放眼看看未来了。

夏琪最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后来的几年里，章凡很少回家过，连过年也不回去了。

那是夏琪一个学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因为章凡回来了。章凡依旧画着画，然后没来由的一声笑，章凡总是喜欢一惊一乍的，不过在他的一惊一乍中表现的却是青涩和幼稚。

章凡的笑声总是能给夏琪一种启示，就是有惊喜的出现，或者画画得不错，他很满意之类的，但这种惊喜的背后往往是隐藏着更加悲剧的东西，果然，在章凡的大笑之后，他自言自语的说道：“嗯，画得不错。”像以前一样，不过这次却有所不同。刚画起的画就在他手里揉作一团，章凡笑着，自言自语的说“这次要画好哦，相信自己，自己行的。”然后又重新铺好一张宣纸，又继续重来。很多次夏琪觉得章凡画得不错得画，结局却无一例外的毁在他手里。记忆里，那天章凡撕掉的画，是大学里撕掉过的最多的一次，虽然章凡对于不好的作品的一惯态度就是“撕了他们”，后来改了很多。夏琪以为他戒掉了这毛病，没想到却是变本加厉。夏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次的“校园门卫事件”让他这样的，不过在那之后章凡的确变了很多。

那次“门卫事件”话说是这样的，一个喝醉酒了的男生要进校门，却被门卫拦住，那男生吵嚷着要和门卫大叔单挑，可是后来那男生被一个女生拉走了。夏琪隐约的觉得这件事和章凡有关系，不过也没太在意。

可是从那之后，章凡想变了一个人，画画总是走神，话也少了，夏琪和他说什么他都是一句“哦”草草了事。

她看着章凡一天一天的低沉下去，章凡的许多爱好最后最后都变成了黄昏的暮色，一点一点的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他划着走过路旁的墙壁，用他那双修长的手指轻弹壁面，像是在弹一首轻快的钢琴曲。夏琪觉得很有意思，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说墙有幅画，夏琪说哪有。

章凡说那幅画里又一个故事，哦？夏琪很好奇。章凡说那是关于一个凄美爱情故事。夏琪听他这么说，心里已经最好了听他扯淡的准备。

章凡果然不负所所望，他说，“原本水泥和砖头是自然界里两个不想干的事物，水泥爱着小草，可是因为某些原因，最后他们没有走到一起，后来砖头找到了水泥，他说我喜欢你，我么那在一起吧，于是水泥嫁给我砖头，他们成了一堵坚实的强，屹立在我们的面前。”

结局果然够凄美，那天夏琪在章凡面前又哭又笑的样子，假装抹着眼泪，硬压出来的哭腔：“这个故事真是太感人了！”

章凡却没有笑，眼睛里划过一道忧郁。很多时候，夏琪都在想那个关于水泥和砖头的故事，章凡为什么要向她讲这么一个故事呢？最后夏琪总结出一条，“章凡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还记得一个很不平凡的一天，因为那天章凡回来了，章凡跑到教室，对着夏琪说：“哈哈，爷又回来了！”

夏琪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心里好笑他什么时候走过，不过后来章凡真的回来了，他们依旧会吵吵闹闹。有次夏琪看着章凡，表情很复杂，带着些乞求的目光，她说：“章凡，你是上帝专门派来和我吵架的人么？”

章凡乐呵呵的说：“是啊！”

于是夏琪无奈了，无奈之下却是一颗绽放的花蕾，慢慢的融进温暖的花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