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屠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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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秦怀远将最后一桩任务交待给余良等人那日,蜡烛已搬上城楼,可楼下万人空巷,都循着将军的命令,往那边城后山跑。

司空翊信中一共提及两件事,其一便是和宋歌心有灵犀的“蜡烛”诱敌计。边城火箭数量不缺,缺的是人,用蜡烛的烛火佯装成火箭虽说冒险,但毕竟淳于岸谨慎,围攻边城月余时间,几乎都选择夜间进攻,这也是司空翊考虑的一番依据。

边城城楼高且坚固,要想破城最有效的方法还是攀上城楼,但淳于岸一方是攻,秦怀远一方是守,地理位置方面后者占了优,碰上黄沙部落登城楼,火箭、滚石、热油足够让他们前赴后继地送死,这也是为什么淳于岸不愿硬攻的主要原因,宁可浪费掉如今大好机会,让边城有希望等到援军,也没选择用尸体去堆起那上城楼的阶梯。

白天进攻,目标更明显,要上城楼需牺牲的将士也越多。淳于岸深谙这个道理,几次大举进攻都选择在夜间,一是因为夜色可作掩护,进宫便可猝不及防,二是因为夜里对方也瞄不准目标,伤亡概率也会大大降低。

既然淳于岸十之有九会选择在夜间进攻,那“蜡烛”便有七八成的把握可用到。边城将士人数抵不过黄沙部落十分之一,硬拼不得,只能智取,而智取的结果,便是迷惑,迷惑淳于岸的警惕心泛滥,不敢随意进攻!

蜡烛虽有用,但也有弊端,这弊端在武城宋歌便尝到了滋味,那就是——逢不得雨。

而司空翊信中所提其二,便是逢雨之后的退路——黑翅萤。

边城地处西庭北部,北部绵延千里都是山脉,往西再过去便和两国边境上的沧澜山汇成一条线。北部山成线草成片,是不同于帝京的壮阔视野,山河融了这塞外天地,也成就这秀丽高朗下独特的一种生物。

黑翅萤。

黑翅萤是萤火虫的一种,南方也多有这群提着灯笼的小家伙,但萤火虫常出没在夏季夜晚,尤以盛夏与初秋居多,如今不过刚入春,按理来说北方这时节更不应该有萤火虫。但黑翅萤不同,黑翅萤主要生长于非高海拔山区,初春至立夏期间是黑翅萤独特的存活季节,且边城有山,山下有河滩,几日前一场大雨足够那群成虫聚集在它们喜欢的河岸处。

至于怎么把黑翅萤那黄绿色的光源改变成类似烛火的颜色,这就不需要司空翊再点破了,边城如今再落魄,至少还能拿得出笔墨,将黑翅萤腹板上的发光体绘成红色吧?

信上寥寥无几字,却已是司空翊能为水深火热中的边城百姓出到的最后一份力。边城现在只能守无法攻,要想阻止淳于岸的进攻也只有“迷惑”二字。若非太冒险,真真假假虚实结合倒值得一试,可他担不上那责任,一城百姓的安危,决不允许“试”这一个字。

而所谓“虚实结合”,若宋歌在,大抵可以想到“空城计”。

一日功夫候在后山处,直到子夜时分众人才见到了传说中的黑翅萤。其实也非第一次见,只是寻常不过将这群小家伙单纯地看作昆虫,哪里能想到竟有一日边城还需它们这一用?

烛火怕遇雨,萤火虫不怕,甚至秦怀远以防涂在腹板的红色墨汁褪色,特寻了专人连夜萃了红色花汁水染在上面。一日夜的功夫,所有工作准备完毕,而接下去,便是听天由命了。

众人都已尽了全力,若城破,大不了拼命!

城楼将士整装,个个面色严峻,心如沉了厚石,气氛压抑得人都透不过气。

余良总分神望那辽阔的青垨草原,记得昨夜入城时,他们几个都听得分明,淳于岸是派了人去追副将军的,不知将军如今是生是死。还有受了火伤的魏孟扬,他们无水无粮,更无药品,草原茫茫没有遮蔽,怎么躲得过骑射精湛的黄沙人?

这么一想更觉心内沉重,眉头狠狠皱起,一腔怒意无处发泄,只死死瞪着前方,那忽然出现的黄沙部落旗帜!

余良一凛,来了!

远处铁骑踏尘,肃黑夜里忽卷一阵风,刮了城楼众人满面血气,空气中凝了剑拔弩张的气息,就像那被拉得紧紧的弓弦,各自警惕紧张,各自按兵不动。

大军携浓厚气势而来,并没有想要趁着夜色偷偷摸摸进攻的目的,只是淳于岸一马当先,无月夜下他身板硬朗端坐马上,泛着星亮光泽的盔甲熠熠生辉,映着男子深邃眸光,眼底一抹得色。

他眯眼看上头,距离不远不近,一个他们自己无法摆阵弯弓进攻而对方也无法伤到他们的范围。淳于岸冷眼瞧城楼,楼上星火点点,似那黑暗里隐藏着许多深带杀机的弓箭手,他惊异,不知何时边城还有弓箭手?难道昨夜援军远不止那十数人?

他想着,却也没有露出多少担忧,唇角带笑,那笑却诡异。

那又如何?反正过了今夜,这城上的旗帜,该换一面了。

秦怀远铠甲在身,毫无畏惧站在城楼最前端,身旁是他的亲信,余良胡岱冬等人分列两侧,也目不转睛盯着淳于岸看。那马上的男子远远瞧着就觉倨傲,那倨傲与生俱来,可今夜却尤为明显。

如此对峙半晌,谁也不曾有动静,气氛便愈发紧张。

余良咽了口唾沫,似乎好像都听到了声音,他是恨淳于岸的,换句话说,哪个西庭兵家儿郎不恨那些践踏西庭国土的贼人?而城下那人,火烧他军营兄弟,死追他带队将军,甚至如今遥遥相望,他意有破城之势,怎可不恨?

余良眸中带火,却忽闻秦怀远沉声道:“不对,不对······”那语气似变了调儿,听来惹人头皮发紧。

“将军,何事不对?”亲信就在身边,闻言便有预感不好,明显也压低了声线,城楼上将士均在,若有什么坏事,宣扬出来难免乱了军心。

秦怀远大掌扣在城楼的石垛上,手背因用力太大青筋暴起,看得出在深深克制自己的情绪。

“对方的人数······不对!”秦怀远深呼吸一口气低道,眉头深深锁在一起,“黄沙部落此次十万大军压境,淳于岸之前都会留半数人在营地以防身后我帝京援军将至,所以每次进攻,实则不过五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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