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骤改入宫闱(二十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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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中十五。屿筝在凝芳厅拜别父亲和二娘。

淡粉云纹妆花锦的裙襦,衬着臂上天香娟的薄纱罗暗花隐隐,云鬓上两支玉簪,一支粉玉蝴蝶,打磨雕琢的薄如蝉翼,轻然一动,便似几欲飞离。一支海棠珠花步摇,垂下细碎的流苏。远远瞧去,仿佛蝶栖花间,煞是温婉。加之小巧耳垂上一对上等的水滴状翠玉坠子,愈发衬得她肤脂白皙。

白毅枫怔怔望着站在眼前的女儿,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素问盈盈浅笑,一时间忍不住湿了眼眶。

紫仪含笑,款款上前,从自己腕上褪下一对成色极佳的翡翠镯子,欲戴在屿筝手上,见她略有推辞,紫仪轻叹道:“这是二娘的一点心意。宫深似海,以后二娘只盼着你和璃儿互相照顾,同享荣宠。只是别忘了,家中还有爹娘挂念……”

“屿筝谢过二娘……”礼数周全地应过一句,屿筝便望向父亲,她希望父亲能说些什么,然而她只是看到父亲眼中的泪光流转,片刻之后只沉沉说了句:“走吧……切莫误了时辰……”

屿筝清泪滑落,盈盈一拜:“父亲珍重……”

看着马车消失在普宁街的尽头,白毅枫只觉得自己的心,彻底空了……

马车缓缓向前,屿筝已难忍心中酸涩,落下泪来。青兰一边替她拭去泪水,一边安抚道:“二小姐,眼看就到宫门了。可不能是这般模样……”

屿筝任由青兰拭去泪水,才侧身掀起车帘。上京的冬日严寒至极,雪后晴暖,那光亦是白的耀眼。

“青兰姑姑……”屿筝搁下车帘,缓缓开口:“我已托付了哥哥,待我入宫,你与桃音、子桐便一并回允光去……”

“小姐!”“二小姐!”青兰和桃音二人急声唤道,对屿筝做出的决定觉得不可思议。

青兰先回过神来,稳了稳情绪道:“二小姐若是得了恩宠,桃音入宫侍奉再好不过。深宫之内,步步皆险,是该有个信得过的人在身侧……至于奴婢……”青兰神色一沉:“夫人在哪,青兰就在哪儿。无论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奴婢绝无一丝怨言……”

“只是府中……”屿筝有些担忧,她知道厌胜一事必定已让二娘心怀怨恨,自己入宫算是躲开了去,可是二娘必然会迁怒于青兰和桃音。因得如此,她才求了哥哥,入宫之后妥贴安置青兰和桃音。

“二小姐别担心了,奴婢会没事的。这些年,不也都是如此过来的吗?”青兰盈盈而笑,多年的苦涩辛酸只化作这个安慰的笑意。然而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在赎罪……

桃音挽了屿筝的手,神情羞赧:“小姐可是在气桃音?桃音是想回允光去,因为只有在那里,小姐才会常常笑。可是如果小姐不回去,桃音又怎么放心的下小姐,有小姐在的地方,才是桃音的家……”

仿佛是一道雷击,青兰整个人都觉得难以呼吸,眼前的一幕带着时光的厚重重现,竟是这般的熟悉。

“羽兰哪儿也不去,小姐在哪,羽兰的家就在哪儿!”随嫁之前也说过这般笃定的话,青兰还记得素问小姐的脸上那温柔的笑容。可最后,竟也是自己亲手断送了那笑容。

察觉到青兰面色苍白,屿筝急忙问道:“青兰姑姑,不舒服吗?”青兰敛了敛神情,掩饰道:“只是觉得马车有些颠簸罢了……”话音刚落,青兰忽而一惊,普宁街往玄武门去的路,平整开阔,怎会有如此颠簸之感。

心觉不妙,青兰急急上前撩起车帘,却觉得额上猛烈一痛,便仰身栽入马车中。

“青兰姑姑!”屿筝和桃音上前去扶,便见青兰额上一处伤口正汩汩流出鲜血。

车外有谁沉声大喝一声:“驾!”马车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出。剧烈地颠簸使得屿筝和桃音在马车中被晃得东倒西歪,连稳住身子的机会也没有。

“小姐!小姐!”桃音尖叫着,试图上前抓住屿筝。而屿筝则脸色苍白,心如鼓擂。她清晰地意识到,二娘不仅不希望她入宫,甚至不希望她活着……

屿筝和桃音连声求救,却不见马车有丝毫停顿。青兰昏了过去,屿筝颤抖着用锦帕捂住青兰额上的伤口,却依旧止不住血。

忽而车外沉声喝停马儿,马儿一声悠长的嘶鸣之后,缓缓停了下来。屿筝和桃音护着青兰下意识朝马车最里面的方向躲去。但见车帘被掀起。方才低垂着头赶车的人,此时已用黑纱遮面,从袖拢中拔出一把寒光熠熠的匕首,躬身进入车内,朝着二人缓缓行来。

“来人啊!救命啊!”桃音急得大声叫喊,嗓子已然嘶哑,却听不到四周有任何动静。

屿筝冷汗淋漓,试图让自己镇定地迎向那人的视线,但见那人细长沉郁的眉眼中杀意尽显。

即便隐藏的十分巧妙,屿筝却依旧觉得那双眼熟悉至极,就在那人挥起匕首朝她刺来的时候,桃音尖叫一声拦在了屿筝身前,而屿筝则厉声喝道:“你当真要置我于死地?”

果不其然,那人微微一怔,动作便稍缓了些许。就在这时,车外响起一个沉郁的声音:“谁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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