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可怜的女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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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可怜的女人

伪造一封书信是很容易的,但是要伪造二十年的经历,在他贺兰楚的眼皮底下却几乎不可能。

贺兰楚不知道左瑛为什么要编造这些谎话,也许是为了抓住他的弱点打击他,也许是为了污损他父子的名声……总之,他现在没有心情去揣摩,更没有理由去相信。他将手中书信一扔,抬脚就往已经跌坐在地上的“何姑姑”走去。

从贺兰楚的眼神里,左瑛已经猜到他的心中正在以什么理由反驳她。因为他的这些疑问,左瑛也早就考虑到了,而且在刚才对‘何姑姑’的旁敲侧击中明白了一切。

“朕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她的背景和她所知道的东西如此天衣无缝。”左瑛看着背对着众人的“何姑姑”道:“因为,她说的不完全是假话。她的确在大漠滞留了二十年,而这二十年中有一段时间是跟王妃相伴的。”

左瑛的话让贺兰楚止住了脚步。

“当年,裕谷军营失守之后,苏媚儿和王妃都被突厥人在乱军中掳走。”左瑛继续娓娓道:“当突厥人知道王妃的身份后,打算以王妃作为筹码,向我军换取利益,所以并没有为难王妃。王妃并不认识一同被掳的苏媚儿,因为可怜她是一个孤身弱女子而谎称她是自己的亲姐妹,将她保全。后来战况直转急下,突厥人因为后方被吐谷浑所扰,而匆忙回军,王妃和苏媚儿无奈也被带到了大漠,从此离中原愈远,归期无望。两人在逆境中相互扶持,彼此依靠,所以关系逐渐亲厚。这段期间,王妃对苏媚儿分享了许多自己的故事,包括跟她夫君和爱子相处的点滴;而苏媚儿却一直有所保留,始终没有让自己跟平南王的关系暴露。她也嫉妒身边这个获得过真正幸福的女子,但是王妃的善良仁慈,让她对她无法怨恨起来。”

“大漠与中原交通不畅、音讯隔绝,直到她们在大漠生活了一年后,平南王去世的消息才传到她们的耳中。王妃悲痛欲绝,因为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最后郁郁而终。临终前,她将自己在乱军中失散时所佩戴的只剩下一只的金耳环交给苏媚儿,求她若有生之年能够重返中原,就将这耳环交给她的爱子。这就是为什么苏媚儿会了解你们母子间的许多往事,而且还藏着王妃的那只金耳环的原因。”

事已至此,再有任何保留都已经毫无意义。左瑛要将她了解到的事全部说出来,而且要让对方听进去。

“苏媚儿忍辱偷生二十年,不惜以自残的方法来说服阿史那世子将她带回洛阳,并不是为了完成王妃的遗愿,而是为了报仇。”左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那把短刀,“她佯装你的母亲,要你为她正名、册封为诰命夫人,并不是想取代王妃的位置,安享荣华,而是计划在册封典礼当日,高朋满座、群臣云集之时,将当年她与平南王的私情广而告之,毁损你父子的声誉。她要正的名,不是何素姬的王妃之名,而是她苏媚儿,曾经与平南王有夫妻之实的名分。刚才她之所以意图刺杀你,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已经败露,她的戏码已经演不下去了,所以才将所有仇恨发泄在你的身上。”

惯看风云的左瑛虽然向来不是一个容易同情和感动的人,但是话说到这里,她的心里还是不免感到有些唏嘘。因为她正在揭发的这个女人,的确是一个在异域孤苦无依、受尽了折磨才得以回到故土的可怜人。而且她已经从当时的正茂风华变成如今两鬓苍苍,容颜受损、身心俱创,她的身世和处境很让人同情。同时,她也的确跟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并没有犯罪,她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当年那段不正当的男女之情孰是孰非已经不得而知,她的错只能说是过于执念和今日为了报仇,不惜编造出这样一个弥天大谎。

她重回故土的激动、初见贺兰楚时的心情复杂、在落梅亭的墓碑前泣不成声的悲恸,并不完全是靠表演做到的,这些内心的剧烈冲突,绝大部分就是她真是感受到的。

贺兰楚一直沉默不语,冰冷的双眸好像完全隔绝了与外界的沟通,暗淡无光得不透露出任何信息。

左瑛在说那些话的时候,他是多么渴望母亲能够站起来一一反驳、一一推翻,哪怕只是为自己受到冤枉而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委屈或者抗争也好;可是她却一直就那样静静地跪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耳不能闻、目不能视的雕像一般。

良久,贺兰楚才又迈步,继续朝苏媚儿走去。

“贺兰瑛,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本座父子的声誉来了?你还赐‘假王妃’毒酒,来帮本座扫清障碍?本座感激之际。”

左瑛第一次听见了贺兰楚声音里的无力和疲惫,但是她也听得见他字里行间的讽刺却尖锐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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