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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沉也跟着回来了。

路上他听飞琊说了飞琅的事,一回到客栈,他就冲到高镜澄面前,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场。

他个头很高,脾气很硬,基本没流过什么泪。现在他不顾身份,拉着高镜澄从头摸到脚,确定公子并无外伤后,才大呼了两口气。

他又将手按在公子的腕上,眉头又皱了起来,眼睛也印出了水泽。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自责:“公子,是我的错,我该早点赶过来的。让您单独面对危险,西沉万死莫辞。您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真没用!”

高镜澄拉起西沉,看他像看个别扭的孩子。

他安慰道:“我没事,你不用太自责。这是意外,谁都预料不到,好在大家平安无事,只是飞琅死得冤枉。莫名其妙充当了棋子,至死也不知道是因何而死,还死得那样惨。”

想到飞琊包裹里展现出的飞琅的死状,西沉也不由打了个寒颤。饶是他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经常在刀尖上舔血的侍卫,也未曾碰到过那样的残忍。

他看到的飞琅,是一滩碎骨头。

就在飞琊离开客栈去萝瑕街找容白他们时,包裹里的飞琅急剧萎缩,最后只剩下几片骨头。

巫术的威力居然如此大,又这般诡谲难测,好像可以凌驾在人力之上,让人防不胜防。

西沉想想就觉得后怕。

他想着公子与毛大胆联手杀敌,毛那货是不知道公子就是他要找的人,不然的话,情况简直难以想象。他肯定会临阵倒戈,趁机下毒手。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毛大胆没认出公子来,公子也只受了些内伤。以后加以调养,会好起来的。西沉做了以后万事都不再离开公子半步的决定后,这才咧嘴笑了笑。

高镜澄轻声咳了咳,他的目光越过西沉,看向了前方。

他的声音很轻:“西沉,你有没有想家?”

“家?有公子的地方就是西沉的家。”

西沉答道。后又觉得不对。他不太敢确定,是以声音有些迟疑。

“公子,您说的家。是指千国的家?”

高镜澄点了点头。

西沉的身子不由抖了一下。

怎么没想过回千国?

那是他出生的地方,那里有他熟悉的一花一草,那里有他怀念的土地的味道。

可想又有什么用?发生的那些变故,早将他心中的家夷为了平地。而且。他是公子的护卫,公子在哪。他自然就该在哪。

由千国流落到容国,他的家早就面目全非。经历过那些伤痛,铭枫早就豺狼虎豹成形,只要他们一踏进铭枫。就会被生吞活剥。

所以,公子不提,他从来不说。

他至少还可以跟在公子身侧。以公子马首是瞻。他可惜、愤怒的那些,大半也都是因为公子。

他的家本就是公子给的。没了形式上的家,至少还能陪伴在公子身边,守护心底的那个家。有公子在的地方,就是他想要的家。即使如今双脚站着的土地,是云关不是铭枫。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他怀念的家是由公子架构起来的,并非琼王府的砖砖瓦瓦。

回不了千国,最伤心的还是公子。

西沉知道。

手里握着的所有,刹那间被夺走的痛苦,西沉不清楚,因为他从来没有获得过;被最亲的人抛弃厌恶,是生是死也没谁关心,西沉不明白,因为他没有亲人;从高高在上的皇子变成如今任人使唤的奴才,西沉的感受没那么强烈,因为他从没站在高位过。

这些东西公子从来不说,西沉也向来不提。就在他以为不说不提长达四年之久,就要忘记铭枫城的形状时,公子忽然问他想不想回家了。

公子会这么问,是因为他终于想做回原来的高镜澄了么?

西沉垂下眼,内心澎湃激荡。

隐忍蛰伏四年,终于等到了这么一天。

高镜澄并未注意到他的激动,语气依旧稀疏平常。

“嗯。今日毛大胆出现了,咱们的身份变得更难隐匿。他一日不离开云关,就像颗定时炸弹,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炸了。另外,在飞琅身上下离魂蛊的人,要对付的,不是公主,其实是我。”

“我们蜗居在容国这一点,估计已被人戳破,飞琅的死只是前奏,后面大概还有更多难以预料的暗杀。”

“公子您是说?”

“对,是她。只有她容不下我,也只有她会那么迫切的想置我于死地。四年前她动了一次手,但悬崖下并没咱们的尸首。即使所有人都相信我死了,她没亲眼确认过,就不会放弃。”

“这次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我在容国的,更不确定她又假借了谁的手,用了这样下作的方式来对付我。但很明显的是,这次的暗杀她又失败了,依着她的性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在我们的身份没揭晓前,容白会收容我,那是我们不会给他带来威胁,他并不介意多添几双筷子;现在杀手杀到他面前,还让公主也受了惊,这事儿就不会那么简单。若她以包庇邻国废黜皇子的罪名为难容白,我就真对不起这位救命恩人了。”

“我不想给他添麻烦,不想令他为难。在事情还未发生前,我们先行离开,于谁,都是好事。容白帮了我够多的了,我不能这么陷他于两难之地,这不是朋友该有的作为。”

西沉看着公子,他明白公子的顾虑。

那人若真知道了公子藏身容府,不管是明着还是暗着的手段,她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杀害公子的。若她发难,事情会演变成容国与千国两国间的事。一旦闹大,容白很可能里外不是人。

公子善良。他不愿意拖累容白。

西沉再次觉得眼窝有点热,他别扭的转开眼,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可是公子,按照计划,我们应该在彩霓会后离开。这样提前,我怕……”

“况且,公主那一关就很难过。她估计不会轻易让咱们走。”

说到景蓉。西沉的语气就有些不善。

这刁蛮无理的异国公主,利用手是的淫威,按着公子的头。想逼迫公子屈服,变成随她揉捏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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