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
暑期结束了天气也渐渐转凉,立秋之后白天依旧还有些炎热但已经比夏日里好了很多。www.Pinwenba.com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夜晚一阵阵的秋风侵袭着人们的心神,阴气逐渐加重,空气中隐约流淌着桂花的香气,青竹的影子随风摇曳。人们趁着月色回望过去的种种,银色的月光映照着世人纯白的哀愁,葡萄的叶子在秋风里轻舞起来如同挥摇着手臂向此生告别。到了中秋,明月洗净了铅华,此时月光下的楼阁竟都似美玉雕琢而成,温脂凝润,流光溢彩。
陈亮手扶着栏杆,静静的遥望着无边的月色,思绪早已经飞驰到了故地,千里之外的那个清水镇,此时也一定全都沉浸在这柔美的月光里,清澈而感性的清水河也一定徜徉在这无边的月色之中。那里有自己的父亲母亲,那里还有身在异乡姐姐的倩影,那里还有一同度过漫长岁月的老狗。
此刻,我亦静卧在阳台上用那只左眼朦朦胧胧的感知着周围的一切一切,旧日如同梦幻,世事都漫随着流水悠悠流淌,一去不回。我仿佛看见远方月光里陈亮的脸上滑落下两行晶莹的泪珠……忍不住,我吠叫了两声,那声音如同坠了铅块沉闷而又低沉,惊醒了身旁盖着毯子躺在摇椅里赏月时睡着的陈阿姨。
“不早了,黑子。该睡觉了。今晚的月亮真好看!”
陈阿姨关好阳台上的窗户,拿起放在地上的收音机,抱着毯子慢慢的向房间走去。
收音机里传来柔情美妙的曲调,忽远忽近,宛然小桥流水。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
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有的人在悄悄离开,有的人在慢慢长大,有的人缓缓衰老,有的人渐渐成熟。
时间慢如蜗牛,但却总能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翻过那堵高大的围墙,留下的只是墙上一道深深的遗憾。这种消逝让人觉得慌乱觉得不安,但很多人又不会去留意这些角落里的点点滴滴。人们忙于生活,忙于学习,忙于恋爱,忙于事业。年幼时呼朋引伴,少年时三五成群,成年后形单只影,等到霜染韶华泪沾衰草的时候,再回首看看这不知来路的一生,再看看这脚底下走过的年华枯荣。可能,这时候,我们才发现,生命的意义有时候或许只是一炷香,一根烟,一杯酒,一个馒头。
每个人都说清水镇在变,每个人都感慨的说清水镇现在是一年一个新模样,可是谁也说不出清水镇到底在哪里改变了。除了那些新建的楼舍厂房,除了那些越来越多的声色酒坊,人们再也说不出还有什么不一样。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清水镇一如既往的重复雕刻着自己的年轮,那些老人们额头上的皱纹则是在日夜的流逝之间默默无声的向人们暗示和发射着生命的讯号。
如果不是时间的磨砺,如果不是周遭世事的雕琢,陈阿姨可能还是一如当初的直到老去。
如果不是爱情的戏弄,如果不是内在矛盾的缠绕,赵校长可能永远是一个爱岗爱家的好男人。
如果不是梦想的吸引,如果不是身心思想的理性,赵月这个年纪可能已经嫁人生子身为人母。
如果不是社会的纷繁,如果不是桀骜不驯的本质,陈亮应该会如同其他人一样走上前人走过的老路。
当陈亮把自己想退学的想法打电话告诉已经工作的姐姐赵月的时候,赵月选择了沉默;当陈亮把自己想退学的想法在饭桌上告诉自己的父母的时候,赵校长和陈阿姨依旧继续吃着他们的饭菜;当陈亮把自己想退学的想法告诉正窝在地上打盹的我的时候,我瞪大看似疲倦的双眼,凝视着眼前这个正处于如风年代的少年,发出本能的“汪汪”的叫声。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他不管世界如何变化,都应该好好活着,他看似自嘲的一笑,用手摸着我的头说:“黑子,你要会说话就好了。”而我,除了汪汪汪,纵有千言万语也只是汪汪汪汪。
就这样,在一片沉默声中,新年正月开学的时候陈亮卷着铺盖又返回了清水镇。这时,他已经二十二岁了。他期待中的父母责问和疑问没有出现,这让他有些失望和懊恼。对于一个还有一年半就要毕业工作的大学生来说,此时选择退学着实让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一家人对这件事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你这几天有空吗?”
“怎么了?”
“你抽空去林叔家看看,林武不知道今年有没有回来过年,亮亮回来总得找点事做,你去问问林武看看能不能给亮亮找个工作,年纪轻轻的不能在家游手好闲,出去闯闯学点技术见见世面总是好的。”
从学校回来的陈亮没事就坐在家里上网,吃了睡,醒了又继续。可能是在学校呆了几年的缘故,他隐约的感觉到自己的父母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赵校长还是跟从前一般,倒是陈阿姨比以前话少了许多。陈亮发现父母之间也变得很少说话,若是在从前,像他这样在家带着的话,陈阿姨早就成天的唠叨个没完没了,但现在一切平静如昔仿佛自己的存在跟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干系一样。
事实上,在胡娟死后的这一年多里,赵校长和陈阿姨之间的确有了很大的隔阂,赵校长也感觉到妻子比以前冷淡了许多,曾经给他如火的感觉吗慢慢的被遗忘在记忆之中,现在取而代之的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只有孩子在家的时候他们之间才会交谈几句,平日里却形同路人相敬如宾,不再是习惯多年的家常便饭。在赵校长眼里,他始终坚信陈阿姨不知道他和胡娟的事,而他也一直认为这是妻子更年期出现的一些不良症状。所以,日复一日,当这种沉默冷淡变成一种习惯以后,他便开始渐渐忘记了曾经的岁月。
闲暇的时候陈阿姨会躺在客厅里的躺椅上,从早到晚,看着阳光从西边的墙壁缓缓的爬过地板砖再慢慢的爬升东边的墙壁,直到暮霭降临,直到月色阑珊。
有时候,她看着窗外呆立的叶子在知了的叫声中破碎支离;有时候,她看见麻雀在凋零的枝头雀跃着啄伤大地的影子;有时候,她看着柳絮翩翩摇摆在半空中吟唱着葬礼的序曲;有时候,她望着黄灿灿的菊花在秋风中吹响起新婚的唢呐。
陈亮知道妈妈变了,跟以前似乎判若两人,但他却不知道是因为何故,他也没有刻意的去问妈妈,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喜欢跟家长聊天谈心的人,从小到现在一直如此。
……
老林校长打来电话的时候陈亮已经睡觉了。陈阿姨过来把他喊醒过去接电话。
“林爷爷好。”
“亮亮,我刚刚跟你林武二叔说过了,他的号码你拿笔记一下,回头你去了他那边就给他打电话,他会开车到车站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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