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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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边喝边谈,边喝边谈……”赵老师看他们两个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提这事,便又招呼两人喝酒吃菜。

屋顶的吊扇呜呜呜的转个不停,屋子里满是酒香。

傍晚的气温渐渐回落,暮色升起,路上偶尔走过吃完饭散步的人,橘黄的路灯静静的照在乌黑的柏油路上,路边坐着或是乘凉或是休息的老人或店主,时不时的传来一阵阵笑声。镇上的白天喧嚣,晚上却不够热闹,等到家家户户的灯亮了以后,电视机的声音开始在街角回荡。几乎每一只路灯的大灯泡下都有上百只蚊虫蛾子在扭动飞舞,这些蚊虫白天也随处可见,晚上又在追逐着灯光。或许,它们对光真的很渴望!

这顿饭从六点吃到八点多,吃完饭几个人都到房间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陈阿姨泡好茶端了进去。赵国义和老高喝的满面红光,直挺挺的躺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剔牙,然后端起茶杯抽着烟海阔天空的侃了起来,刚刚好电视里正在宣传香港回归的纪录片……他们几个人就像政治局开会一样各抒己见。房间里烟雾袅绕,电风扇开到了最大档位,外面陈阿姨带着女儿收拾残羹冷炙洗锅刷碗,等到清洁好卫生都已经九点多了。

赵老师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便喊陈阿姨去烧热水给他们洗洗澡洗洗身上的酒气好睡觉。赵国义跟老高连忙推辞,说时间不早了他们该走了:“三哥你们太客气了,我跟老高回镇上旅社去住,衣服生活用品都在旅社里呢。”这样一来赵老师也就不做挽留,两人起身要走,赵老师便一道跟了出去送了他们一程。

此时,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路灯也已经熄灭,只有路边零星敞开门的几家店铺的灯光投射到路中间。陈阿姨从后面跑了过来,手里拿着手电,递给赵老师后又转身回去。赵国义冲着她的背影喊道:“今天辛苦三嫂了,辛苦三嫂了……”

赵老师把他们送到街东转向的桥边给他们指了指河对面说:“旅社就在马路对面,过了桥三岔路口斜对面就是,晚上看不见你们慢点,来,国义你把手电拿着。”

老高过来伸出双手把赵老师的手就给握住了,嘴里带着酒气说:“三哥,明天就辛苦你了,事成之后一定重谢,我走南闯北像三哥三嫂这么好客的人还真是不多。”赵国义也过来抱着赵老师的肩膀醉醺醺的说:“三哥你回去吧,我记得路,早点休息,明天还得忙活呢。”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过了桥,说话声越来越小。赵老师一回到家就瘫坐在沙发上喘着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这才感觉到头有点疼,胃里面的酒精被茶水压了下去,不一会儿,便在沙发上呼呼地睡了起来。

陈亮玩了一下午的吃完晚饭就睡觉了,赵月也已经上楼了,陈阿姨送了手电回来就洗了个澡,等她穿着睡衣进房间的时候才看见赵老师已经躺在沙发里睡着了,于是又出去到了热水给他洗脸洗脚,又换了水给他擦了擦身上的汗,然后一崴一崴的搀扶着他上了床。

夜已经深了,屋外促织声阵阵,房间里很快也传出了鼾声……

“叮铃铃……”早上七点多夫妻两人被电话铃声吵醒了。林校长打来电话说下周要在放假前听课,选了赵老师的班级让他准备一下。两人这便才起床,厨房里稀饭已经煮好了,楼上传来赵月的读书声,这些都让赵老师觉得很踏实,等吃完早饭他便推着自行车准备出去,陈阿姨这才想起女儿说的事,就对赵老师把昨天赵月看见的说了一遍。然后又小声说:“你说他们会不会是骗子?就有那么好的事?做个介绍跑跑路就给那么多钱?”此时赵老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决定去找人之前再去看看赵国义和老高他们。“我先去看看,等会我到合作社问问老谢看他怎么说的。中午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了……”说完就推着车子出了院门。

这是一个晴朗的周日上午,东升的旭日把厨房照的亮堂堂的,院子里的桃树叶被风吹的沙沙地响,枣树上盛开了一簇簇的小花。泡在水池里的衣服上满是洗衣粉的泡沫,在阳光掩映下色彩斑斓,只需微风一吹,泡沫就会破裂开来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些绚丽的五光十色也随之隐匿。

十点多的时候赵国义跟老高又来了,这次他们手里拎着水果和一些零食。赵国义说昨天来的匆忙什么都没买,今天给侄子侄女买点零食和水果。陈阿姨留他们两个人吃午饭,一边系上围裙说去做饭还说国民中午可能不回来了。赵国义看了看老高就说他们还有事就不在这吃了,她看见陈亮站在门口,于是就从口袋里摸出五十块钱塞给陈亮,说这是给侄子的见面礼。陈亮把钱给了陈阿姨,陈阿姨拿着钱就要还给赵国义,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推让了一阵,赵国义跟老高就告辞走了。陈阿姨进来厨房把那五十块钱掏出来对着窗户照了照又看了看,然后收了起来。她把钱放进了口袋然后又指着门口的陈亮说:“明年就要上初中了还天天跟二三年级的小鬼一样的到处疯,你今天要是不看书再乱跑我就把你腿打断!”陈亮没奈何的鼓着嘴就上楼去了。

落在院子里的阳光把堂屋也映照的很明亮,二楼的风比院子里要大一些,阳台上的衣服被风吹的啪啪乱响。所有的窗户都是开着的,房间里的味道也是阳光的。我走到阳台上顺着背阴的墙根躺了下来,这样的时刻是惬意和舒适的。

河里的清澈了许多,宁静的河面上飘散着一些桃树叶和一些水草,有人拿着竹竿站在河边钓鱼。天上有个太阳,水里也有个太阳,水里的太阳有时会被微风吹碎了一般,波光粼粼。不知道谁家养的几只鸭子嘎嘎的叫着顺着岸边游过,宽扁的鸭嘴时不时的伸进河水里左右觅食。钓鱼的人甩动鱼竿,几只鸭子吓得呼呼散去,不一会儿就游远了。

吃完中饭后陈阿姨就去睡午觉,陈亮悄悄的打开院门,看样子他又想溜出去玩了,等我跑到门口的时候院门已经关好了,他又不见了踪影,赵月把锅碗收拾干净关上大门抱着我就上了楼。

我无所事事不知疲倦的在楼上跑来跑去,扑打着偶尔落在阳台上的蜜蜂或是蝴蝶,它们总是离我太高太远,白色的蝴蝶落在地上的时候我便奔跑过去,还没到跟前它们就已经飞走了,摇摆着翅膀像一个舞蹈家在天空中起舞。我抬起头看着它们扭动的倩影弃我远去,这时候它们又变成了太阳的颜色,等我再眨一眨眼的时候它们已经不见了……

看见它们的时候我是多么的高兴呵!为什么我没有一双可以飞翔的翅膀呢?

我呆呆的望向天空,那里有蓝天,那里有白云,那里还有远方。

刺眼的阳光让我感到眩晕,我急忙往屋子里跑,却一不小心撞到了房门上。可能是我看阳光太久,顿时觉得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脑海里也是一片雾茫茫的景象。索性我便趴在了地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我记得那天下午我做了一个很悠远绵长的梦,这也是我的第一个梦。在梦里我发现自己也长了一双翅膀,扑棱几下就飞上了天空,越飞越高,整个镇子都在我的身下,白云也在我的身下,远处有高山还有大海。我似乎看见陈亮站在阳台上对我欢呼,赵月站在阳台上对我微笑。

赵老师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开始做晚饭了。一进门,他就拎着茶壶倒了两杯凉茶喝了下去,然后就拿了把椅子到屋后的院子里坐了下来。陈阿姨让女儿在厨房照看着点自己也来了后院,一边用围裙搓着手一边问今天出去跑的怎么样了。赵老师就把上午到下午去了哪些地方说了一遍。

上午赵老师一出门,骑着车就去了旅社,到那的时候赵国义和老高还没起床,他们寒暄了几句赵老师就说叫他们继续睡他出去跑几家问问看看。首先去的是承包合作社的老谢那,老谢原先是赵老师岳父陈主任的下属,陈主任死了以后他接了班做了主任,后来都时兴搞活市场经济,他便以私人名义把合作社承包下来。

陈老师跟老谢一说这事,老谢坐那抽着烟想了会,又拿起算盘噼里啪啦的打了半天。后来他才开口说:“这要真有这么好的事,按你说的价格搞下来肯定不愁销路,大家伙知道了还不都得抢着过来买吗。”不过让他为难的是,虽然他是私人承包了合作社,但他本人还是属于合作社的职工,上面每年要调查镇上的私营店第一个就是从他开始,而且查的还严,所以他这些年进货出货都做的仔细的很,不敢有半点马虎,真要查出点什么名堂来,别说不能继续承包合作社,他的工作有没有还难说。

赵老师知道老谢是碍着自己过世岳父的面子,不过他说的也都在理,国义也说了这批化肥来路不正,合同手续完全没有,到时候开收据报税什么的也都是麻烦事。

“要是追查起来这不得算走私吗?”

老谢笑着说:“这倒算不上走私,但至少是非法经营,倒卖黑市农资。这些化肥几百吨上百万的金额,我看镇上也没谁能买得起。再者,要是都是真品化肥倒也没什么,万一质量不好耽误了农业生产,那闹出来事情就大了,犯罪情节加重罪加一等!”

老谢这么一说让赵老师心里发了毛。

不过后来老谢又说让赵老师去镇上另外两家私人经营农资产品的店里看看,要是那两家愿意买那他也算一份,不过不能以他和合作社的名义,他让别人出面来买,这样就万无一失。临走时老谢站在门口在他耳边小声说:“这上百万的货我们三家也不见得买得起,你去乡下那几家再问问看,拉到一家算一家,要是有个五六家都愿意买的话,就算不能全部买过来至少也能买一大半。”赵老师说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赵老师出了合作社就直接奔那两家去了,他们说的跟老谢都差不多,不过他们不吃公家饭就没那么多顾虑,计算器在他们手上按来按去,最后都说这生意能搞!跑完这两家赵老师又返回合作社跟老谢说了那两家的情况。

老谢听完就哈哈大笑,然后放着喉咙大声说:“周二胖子跟他杀猪的老大一样,人肥心细手还黑,我就估摸着他肯定要,他要是钱够的话他一个人就想全部吞下去,反正他够胖不怕多吃肉。”

赵老师说:“是啊,可让你说对了!不瞒你说,周二胖子就说他要是钱够的话他一人就全要了还省得我到处跑了。临走他跟我说他要一半,我看他就是胖人讲大话,最多买个一两百吨就不错了。”

“那李金明怎么说的?”老谢又问。

正说着话的功夫,老谢老婆就来喊他们两人去吃饭,赵老师推辞要回去,老谢夫妻俩左拉右拽的非要留他吃午饭。

几杯酒下肚,赵老师便说:“金明这个人你还不清楚吗?你把算盘打一遍他起码要打两三遍,又是运费又是人工什么的算半天,不过最后他表态了,最少得给他留两百五十到三百吨化肥。”

“我的乖乖!”老谢夫妻俩听的舌头啧啧作响。

老谢说……“李明要这么多?那可是二三十万的货,他都这么有信心那我就放心了,我上午还在担心这担心那的,二胖子和李金明是个体户比我自由我不能跟他们比,不过他们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让赵老师白跑一趟,我也搞个两百吨!”

“哎哟,两百吨,哪有那么多钱?”老谢的老婆在一旁唠叨起来。

老谢白了老婆一眼笑呵呵的对赵老师说:“把我合作社里全部的货卖了也不够两百吨的钱,我今天担心的另一方面就是这个问题,要是国民你信得过我不介意的话我还想请赵老师做个担保,我想欠一部分钱,等货卖掉了就补还上,我看最多就是到过中秋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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