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冤有头债有主(2 / 2)
为首的山贼一脸不屑地上下打量了聂青几眼,然后挥手示意他有多远滚多远,“瞧你这身衣服比俺们的还破,打劫你会坏了咱追风寨的名声。快走块走,别瞎搅和,又没人说要打劫你。”
聂青闻言脸色一沉,狠狠地瞪了贾襄一眼。
贾襄一脸莫名其妙,你自己寒酸,瞪我做什么?
寒酸也是被你比出来的!聂青不爽地又瞪了她一眼。马车也要镶金戴银,连那一块比他全身上下所有衣服加起来还值钱的丝绸车帘都滚了金边,生怕山贼不来找她麻烦!
贾襄的确生怕山贼不来找她,但那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那会儿她是为了引起华佗山山贼也就是任灵兄妹俩的注意才把马车‘装扮’成那样,后来又觉得银子都已经花了,这么舒服的马车不坐简直是暴殄天物,于是就一路坐着它在路人嫉妒羡慕恨的注目礼之下招摇过市……
“诸位开个价吧。”
众山贼觉得自己简直遇上了怪物,还是长得标致又阔气的怪物。商量了好大一会,为首的那个才抬起一只手说:“五千两。”
不待贾襄回应,任灵就抢先愤愤叫道:“一开口就是五千,抢劫啊你!”
贾襄无力地睨任灵一眼,道:“他们本来就是在抢劫。”
呃,糗大了。任灵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默默退到一旁。都怪贾那副谈生意的样子太潇洒,害她真以为现在是在谈生意。
“五千两太多了。”贾襄又望向众山贼,道:“你们就栽了一棵树、开了一段路而已,算上辛苦费,撑死一百两。”
众山贼瞠目结舌,这丫真以为他们在跟她谈生意?!
“对,一百两,不干拉倒!”任灵特有气势地附和。
“哼!拉倒就拉倒!我们可不是什么斯文人!”众山贼抄起家伙,蓄势待发。
任灵一见这阵势,立马跳到贾襄身后躲起来,用颤抖音小声说道:“贾,五千就五千吧,反正你家开钱庄的。”
贾襄顿时觉得额角的青筋开始乱跳,问道:“你不是会武功吗?躲什么?”
任灵脸一袖,结结巴巴地说:“我哥告诫过我,路见不平,绕道走开,就凭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也就能对付聂青那样的……”
聂青本想替她说两句公道话‘她个头那么小,哪里打得过那么多虎背熊腰的大汉’,可一听到那句‘也就能对付聂青那样的’,毅然收起了多管闲事的冲动。
贾襄抬手轻揉眉心,原指望着任灵这个唯一的江湖人能帮上忙,孰料竟是个半罐子。是她不好,不该以为高手身边都是高手。早该料到,以任灵大事小事总爱插上两脚的性格,若是有两把刷子,早就拿出来刷了……
看来,非要有一方躺下,这生意才谈得拢了。贾襄非常无奈地淡淡叹息一声,极不情愿地抬起手,捏住古筝耳坠。
“小姐……”红豆壮着胆子出声提醒自家主子,现在不是耍淡定的时候。
贾襄没有理她,大拇指轻轻摩挲着耳坠,脸上则一派气定神闲,作闭目养神状。
众山贼见她如此镇定,突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了,心中皆揣测,莫非她会什么法术之类的,在召唤鬼怪?
聂青和任灵则不约而同地看向红豆,你家小姐中邪了?
红豆也一脸茫然,小姐虽然一直都很不正常,可不正常成这样还是第一次……
众人疑惑之际,一阵窸窸窣窣的‘嗤嗤’声响起,接着,一声尖叫响彻云霄--“蛇!”任灵吓得直跳脚,还边叫边跳,仿佛有蛇爬到了她身上。
“哪里有什么蛇……”聂青话刚说到一般,陡然失声,脸刷地一下白了,接着开始呕吐。
“聂青!”任灵连忙把肠子都快吐出来的聂青扶住。
众山贼起初还想笑他们有钱人胆子小,连蛇都怕,但当见到一条接一条的蛇从草丛中、石缝里、树上源源不断的爬出来时,顿时吓得屁滚尿流。
“蛇,各种蛇,好多蛇……”山贼们边逃边哭叫。
直到山贼们的叫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贾襄才睁开眼,与此同时,蛇也已经全部重新回到洞里。
“启程。”淡淡吩咐一句,贾襄看也不看吓得只剩半条命的众人一眼,转身悠然坐上马车。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释一下?
黄昏时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停在官道旁的一家小客栈门前,一辆富丽堂皇,一辆破旧寒酸,形成鲜明的对比。
“客官,里面请。打尖还是住店?”
贾襄一下马车店小二就一脸谄媚地迎了上来。“住店。两间上房。”
“四间。”聂青冷冰冰地说,脸色还是一片惨白,看起来很虚。
贾襄足下步子稍稍顿了一下,然后默不作声继续向里面走。眼见就要上楼,忽听聂青在后面说,“你不去登记吗?”
“你要一个人住四间房?”她回头问。
聂青被她问得愣住了。他几时说要一个人住四间房了?
“既然你是替大家要的四间房,我还去登记什么?”贾襄说得甚是理所当然,然后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
这是什么逻辑?聂青还没反应过来。
红豆无限同情地看向他,好心充当翻译:“聂大人,我家小姐的意思是,这房钱归您付。”
“凭什么?”富可敌国的人明明是她……
“是你自己说要四间的啊!”红豆一脸‘又没人逼你’的表情。
“她还不是说了要两间。”
“嗯,我是贾府的人,理应吃小姐的住小姐的,但你与任姑娘不是,所以小姐只要了两间。”
“……至于分得这么清东方吗?!”小白脸变成了包公脸。
“当然!”红豆点头,然后神色探究地看向他,问:“聂大人,难道你想跟我家小姐不清不东方?”
聂青冷她一眼,“我还没疯。”
红豆若有所悟地边点头边说道:“也对,我家姑爷可是日月神教教主,谅你也不敢宵想什么。”
聂青的眼角抖了抖,然后一言不发地臭着脸去柜台太登记。心道:最近的怪胎真是越来越多了。
与此同时,大堂角落的一桌食客皆放下碗筷,悄悄握紧了兵器。
这一幕恰好被落在后头东张西望的任灵瞧到,骨碌碌地黑眸疑惑地盯着他们看了又看,歪着头嘀咕道:“好眼熟……”可是怎么想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于是甩甩头,蹦蹦跳跳上楼。
客房非常简陋,除了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四把椅子以及茶壶茶杯之外,什么装饰品也没有。
“任灵不见了!”聂青破门而入,冷漠的眸子里明显带着焦急。
红豆也急忙跑进来,道:“小姐,我刚才下楼去叫吃的,回来包袱就不见了!”
贾襄眉目微沉,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我以前只看到一条蛇就绝食了三天,你怎么还吃得下去……”
红豆绝倒,不厌其烦地再次强调重点,“小姐,包袱不见了。”
“包袱丢了就丢了,反正也不值几个钱。至于盘缠,等到下一个镇子,再去钱庄支。”
红豆很想说,包袱里还有几千两银票,但她觉得就算说了也引不起小姐的重视,于是作罢。
“任灵不见了。”聂青再次强调。虽然他很好奇那些蛇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并且深深赞同她绝食的做法,但是,那不是现在的重点。
贾襄淡淡睨他一眼,“然后呢?”
聂青一愣,“然后去找啊!”
“你要与我一起找?”
聂青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就不能不要每一个意思都表达的那么拐弯抹角、高深莫测吗?
贾襄又睨他一眼,以大发慈悲、扶贫救灾的口吻说道:“想与我一起行动,就得一切听我的。”
聂青发现,她真的很喜欢掌控一切,‘银元’的事如此,任灵的事也如此。可是,他一个大男人,凭什么全听她的?虽然她官阶比他高,但这是私事,与官大官小无关。
看出聂青没有退步的打算,红豆连忙挪动步子凑到他身旁,小声说,“聂大人,我们贾府向来权利分明,一人当家,其他人就只有惟命是从的份,所以贾府当家人都有点唯我独尊的心里,尤其是像小姐这样的独女,从小就比老爷还固执独裁……”说到这儿,红豆偷瞄了自家主子一眼,见她面色无异,于是放心大胆继续说道:“您要想与她一起行动,只有听命的份。而且,据我的经验表明,听小姐的准没错。”
听红豆一席话,聂青顿时想起了贾襄在争论银仓建址时说的那句‘要么一切听我的,要么什么也别做’,不留给他任何反对的余地。那时是皇命在身不得不与她合作,而现在,明明可以单独行动,他却不由自主的宁愿带着不甘心退居下位,听她号令,仿佛心底有个声音在说:有她在,事情就会变得容易。
天人交战一番,聂青认输。“你有什么打算?”
“静观其变。”贾襄一边关窗户一边这样说,动作相当之悠闲,神态相当之淡泊。聂青满脸黑线,静观其变不等于没打算吗?他是不是信错人了……正怀疑着,突听红豆又在耳旁说,“放心,你看我家小姐那么淡定,心中肯定早有计策。”
聂青冷冷地哼了一声,他很想说,你家小姐什么时候都那么淡定,鬼知道她是故作高深还是真有韬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夜幕降临,狂风飒飒,吹得不怎么牢实的窗户吱吱作响,大有破窗而入之势。贾襄隐约能感受到脚下的土灰色柏木地板在颤动,不用闭上眼她就能想象到荒凉的悬崖之巅一间房子摇摇欲坠的画面,着实让人胆战心惊。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飘来一股淡淡的香味,来不及抓住它便随风而逝,接着传来门闩挪动的声音。贾襄闻声黛眉轻颤,一丝极浅的笑意从眉目间流转出来。
“吱--”门被推开。
“令尊没教导过阁下进门先敲门这个最基本的礼节吗?”伴随着不咸不淡的声音,贾襄缓缓转身,一双明眸似笑非笑地睇着来人。
对方没料到她不仅没被迷香放倒,而且还一副‘恭候多时’的悠闲样,楞了几秒才回神,看一眼她身后大开的窗子,道:“算你运气好。”
“我的运气一向很好。”说话间,贾襄悄悄把左手放到背后扶住窗沿。虽然风带走了大部分迷香,但她还是吸进去了少部分,所以头有一点点晕,好在神智尚清。
贾襄轻轻甩了甩头,借着朦胧地月色打量对方,从体型上看应该是个女子,而且是瘸腿的,因为她的一只手杵着拐杖。虽然蒙了面,但从眼神来看应该是三、四十岁的大妈年纪。
“阁下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她淡淡开口。
“哼!当然来是取你性命。”蒙面大妈恶狠狠地说。
“那你可以动手了。”
蒙面大妈一愣,接着冷笑道:“不问我为什么要杀你?”
“问了你就不会杀我了吗?”
“照杀不误!”
闻言,贾襄微微一笑,“那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蒙面大妈又是一愣,“你当真不怕死?”
贾襄但笑不语,一弯秋水风平浪静、深不见底,好整以暇地睇着她。
蒙面大妈犹疑了片刻,然后杵着拐杖谨慎地慢慢向她走近,双目始终盯着她,以防有诈。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忽然,拐杖一滑,来不及惊慌整个人已狠狠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蒙面大妈连忙用手撑地想借势爬起来,不料手脚又是一滑,再次摔倒。
“你……”话未出口,当头迎来一棒,晕了。
房内陡然亮起,红豆举着一把椅子,无比自豪地说,“小姐,我还不赖吧?”快、准、狠,一气呵成。
“怎么是你?”贾襄问。
“聂大人说他不打女人。”
贾襄青眉微挑,然后看向蜡烛旁的某强壮男子,说:“好习惯。”
聂青冷哼一声,酷酷地扭头。
“小姐,你在床单上放了什么?”红豆望着地上那块让蒙面大妈滑倒的布满尘土的床单问。
“冰。”
“现在这个季节,怎么会有冰呢?”而且,小姐根本没出过房门呀!
聂青也很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起初她让他拿着椅子躲在暗处‘见机行事’时,他还以为要与敌人肉搏,没想到竟然不战而胜。
贾襄微微低头,恹恹说道:“山里温度这么低,有冰不奇怪。”更何况窗外就是悬崖,下面冻得死人。迷香的药性发作的越来越快,她现在只想倒头睡一觉。至于她为今晚的行动所做的准备--把床单打湿,用长绳子系着它和茶壶一起放到窗外的云烟深处,半个时辰前拿上来时床单已结满冰,然后铺到地上,再洒上一层淡淡的土灰,让它看起来与地板无异--不需要向其他人多做解释。
“你们没有中迷香之毒吗?”她头重脚轻,他们却跟没事似的,这让她心里很不平衡。
“没有啊。”
贾襄暗叹一声,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着地上的蒙面大妈道:“用绳子把她捆起来,泼醒慢慢审。”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接着三个怪模怪样的男子闯入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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