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若有来生,朕陪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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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襄因昨夜不曾睡好。中午便被鱼儿押着硬是睡了一会午觉,此刻倒还不困,只是笑微微的看着,神色安详,心神却是恍恍惚惚的,只是胡思乱想。

次日清早,鱼儿醒了,倒是扯了明嫣恨恨了一通,明嫣却只是陪着笑脸儿。巴巴的献着殷勤,贾襄便在一边歪在榻上只是笑。几人正闹着,鱼儿忽然一抬头便看见了萧离,脸都唬得白了,忙跪下磕头请罪。

贾襄也被唬了一跳,只是神色惊疑不定地看他。萧离淡淡地叫了鱼儿起来:“凤仪宫诸殿内里都有通道,难道你住了这么些日子还没发现!”

贾襄哑然,鱼儿对萧离总存了几分畏惧,不敢再放肆。默默的上前为贾襄梳头。梳完了头。很快便摆了膳上来,贾襄也只是略略动了几筷子。萧离沉默了一会。淡淡道:“上官原说了今日要来辞行地……”他顿了顿,又道:“朕想了想,便令人同他说了,叫他不必进宫了,恰是春天,这几日又罢朝,便出宫聚聚,你们也自在些!”

贾襄一怔,不由看了鱼儿一眼,眼中便有了几分歉疚,原是打算今日陪陪鱼儿的,看来又要落空了,明日一别,日后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聚。

谢蓝衣懒懒道:“他就是这么对我说的!”

北山顶上,风很大,北地地春风刚劲有力,略带了几分干燥,不似南方温软湿润。

贾襄苦笑了一下,将昨晚夜宴之事说了,簪花之事,她犹豫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依然说了出来。

谢蓝衣听了,只点点头:“他这般对你,我也稍稍放心些……”

她于是清浅一笑,我之所以告诉你,原也是想你能安心,莫要总是记挂着我。

谢蓝衣偏头看了她半日,忽然道:“宛然,上官让我劝劝你。他说,你已是皇后了,与皇上总这般僵着,总不是事,倒不如和和美美的……”

贾襄微微的扬了眉,只是看她。

谢蓝衣被她看的有些难受,不由咳了一声,心里有些烦,因不耐的挥了挥手:“你的事情,我已不知该说什么了,我如今脑子里已是一团糨糊……”

贾襄于是扑的一声笑起来,忽然便问道:“蓝衣,若是……若是你在穷困潦倒、一无所有的时候,忽然接受了一份厚重的馈赠,对于馈赠你地人,你会如何对待?”

谢蓝衣想也不想:“受人点滴,自当涌泉相报!”

“你会爱她所爱,恨她所恨,替她走完剩下的人生么?”

谢蓝衣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包括嫁给她的丈夫?替她得到她一心想要的宠爱么?”

谢蓝衣“呃”了一声,狭长的桃花眼瞪成了牛眼。

“她是不是馨儿。其实已不重要了……”萧离平静的看着上官凭,眼神宁定。“是与不是,朕都绝不会放她离开……”

“带着谢蓝衣,回上官家去罢!今日所说之事,朕……不希望还有第四人知道……”

上官凭退下之后,萧离默默不语的靠在了椅背上,细细思量着这件事情,却是越想越觉疑点甚多,可是若说她们并非同一人。也实在难以说通。一般的容貌,一般奇异的体质。难道这世上,竟还能同时出了两个天香女不成……

他摇了摇头,坐得直了,伸手取过桌上的奏折,慢慢翻看着。面依着品阶坐着众妃嫔。这是每五日一次的妃嫔觐见。鱼儿一早便已出宫去了,钱煜之早该在宫外候着了,她暗暗想着,心中是淡淡的疲惫。

立后之礼已过去三日了,凤仪宫中贺仪如山,宁家地贺仪也早见到了,长长的一本清单,看得人眼花缭乱,却只有宁宇昀来了一次。想必是在避嫌罢,她并不在意,毕竟,她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见到宁家人,能够说什么,对宁家,她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下首地人照常在说笑着,她听见她们在笑着叫着皇后娘娘,于是淡淡的笑着,优雅的点点头,却连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也不曾听了进去。萧离的后宫其实并不那么复杂,他不曾花过很多心思在后宫中,只是照着祖制选妃纳妃,看似漫不经心的点选着侍寝的妃嫔。

她有些疲惫,忍不住举了袖,掩住了一个哈欠,下面的众妃见了,便也识趣地纷纷辞了出去。她于是含笑客套着,送了人出去。回头看向明嫣的时候,眉目间已带了几分倦意。真是疲倦呵,想着下半生就住在这个牢笼里,****面对着这些人,或三年或五年的,再换上几张新面孔,于是就这般过完了一生。

明嫣吐吐舌头,上来扶她,她于是笑笑:“走罢,去拿了那些宫人名册,看看要放了哪些出去,都是些可怜人,能多放几个就多放几个罢!”

她有些微微的怅然,忽然便想起了萧离所说的“将人及己”。

她倚在软榻上慢慢的翻看着明嫣取来的名册,名册上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名和简略的身世,一行。短短地十数字,代表了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如花的女子最为美好地青春光阴。她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明嫣笑着端了茶给她:“娘娘在想什麽,怎么又叹气?”

她于是笑笑:“很久以前,我曾对一个人说。若是叹气叹的多了,人会短命!”

明嫣闪了闪眼:“那娘娘就该少叹些呵!”

“他也一般的这么对我说……”她笑起来,眼中有些怀念。

“我对他说,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心中便恍恍惚惚的,不由得便想起那日夜宴凌云鸿所转告的那番话来,毕竟是再也回不去了呵……

明嫣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只是低声道:“娘娘。今儿天好,外头春风吹着,花香袭人的。我叫人帮你挪了躺椅出去坐坐罢……”

她摇了摇头,笑起来了:“傻丫头,我若拿了躺椅靠在了外面,怕也等不得明儿,后宫中便都知道我是如何失礼失仪了。”所谓地母仪天下。

明嫣想一想,忍不住也叹了口气,道:“做皇后可一点也不好玩!”

贾襄忍不住笑起来,便问道:“棠胜苑可有意思?”

明嫣顿时神采飞扬起来,挪了个锦凳坐在贾襄身边。比手划脚地说了起来。贾襄听得直笑,笑得够了才拍拍明嫣的肩,有些感慨:“让你进宫真是闷坏了你了……”

明嫣正要答话,忽然抬头看到萧离不由愣了下,她虽不如鱼儿那般畏惧萧离,毕竟心里也还是颇有些忌惮地,急忙起身行礼,乖乖的立在一边。

贾襄有些疲惫的起身行礼,示意明嫣退下。才淡淡道:“皇上如今来臣妾这里,倒是越来越悄没声儿了,臣妾心中当真是怕得紧!”

萧离没有答话,只是伸手取了名册翻了一下,没头没脑道:“多裁撤一些罢,宫中的人实在也太多了些!”

她点了点头,慢慢道:“有些女子年纪已然不小了,此刻出宫,生活也是难以为继。她们在宫中已有多年了。皇上也该体恤一二才是。臣妾的意思。皇上何不查访一下百官臣工,若有鳏居无嗣的。可统计了,递了折子来,臣妾便在这宫中择愿者配了与他……”

他抬了下眼:“梓童做事,素来深得朕心……”语带嘉奖,声音却是冷冷淡淡地。

她苦笑一下,被他的眼光看得有些发寒,心也拎了起来,不由得便挪动了一下身躯。

“上官今儿又入宫了,很说了一些莫名的话……”他不紧不慢又道:“朕告诉他,让他早些带了谢蓝衣走地远远的,莫要再惹事了……你……也一样……”

“我累极了……”她听见自己这样说着,语气中带了深深的倦怠。

“自小偶然听戏,总是听见人说你方唱罢我登场,当时只觉得热闹得紧,从来不会多想别地。可是有一日,我忽然发现……自己竟成了那戏台子,你唱罢了他登场,周围多少的人在看着,都是在看戏,其实却没谁会去想那戏台子……唱的人累了,还能下去休息一会子,戏台子累了,又能去哪里休息……”

她伸出手,缓缓取过桌上的茶盏,慢慢的喝着,神情宁定,温和道:“皇上,岳漓涵前儿刚刚唱完了一出,今儿您也终于忍耐不得,登了场了……”她忽然冷笑,阖上茶盏,扬眉傲然道:“难道我便是那好性儿的,由得你们揉圆搓扁不成……”

她慢慢的抬了手,缓缓将茶盏放回桌上,却有意无意的偏了一下,只略沾了桌边便松了手,茶盏便直直的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地响,裂了一地。

“大不了玉石俱焚而已……”她柔声道,嘴角却泛起了一丝笑,冷厉而决绝。

贾襄悠闲的扯下一瓣雪莲,笑吟吟的逗着雪球,那小东西便伸了两只前爪捧了雪莲,坐在那里一本正经的啃着,骨碌碌的眼转来转去的。明嫣一面笑一面伸手摸它雪白的毛,心中毕竟还有些放心不下:“娘娘,适才皇上的面色……”

贾襄闲适道:“面色很是难看,是么?”她语气轻松,倒似根本不曾发生过什么一般。

明嫣皱起小脸:“我想着,若是拿了刀子去刮,准能刮了一盆的霜来……”

贾襄扑的一声笑了起来,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螓首:“日后你但凡见了他过来,也不必我招呼,只远远躲开就是,免得我这城门失火,倒将你这小鱼给煮的熟了!”

“娘娘怎么就一点不怕。”明嫣有些不解。

她将手中最后的一点雪莲整个丢给了雪球,笑:“其实我很害怕的……”

明嫣歪着头看她,见她眉儿弯弯,眼儿盈盈,不由噗哧一声笑起来。雪球啃完了最后一点雪莲,拿了小爪子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转动了一下眼睛,哧溜一下便窜的无影无踪。明嫣怕它出事,忙跟了上去,独留贾襄一人在房中。

贾襄自己笑了一回,伸手又取过那本厚厚的簿子,细细的翻看了一回。

其实呵……我是害怕的,真的害怕,这世间虽有很多不开心的事,有很多不得已的事,可是我也并不想死,死过一回的人才能真正明白活着是多么的好。

明嫣匆匆进来:“娘娘,雪球那小东西,也不知窜进了哪个宫里去了?”

她抬了头笑笑,漫不经心道:“宫里消息可比你以为的灵通的多,现今怕也没几个不知道那小东西的来历,你却又怕什麽,只由得它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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