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若一切重来(1 / 2)
头顶上的烈日,把大漠里这些浅色的沙子也晒的滚烫。进入沙漠的第三天,文时雨身上的藕色长裙,早就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颜色,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露出她被晒到通红开始脱皮的手臂。
一个月了,从京师被流放到这里,已经走了一个月的路。离京师近些的时候还好,总有几个可怜自己的人帮衬一把。到了北方的边陲大漠,就真是遍地仇家了。
当初两国交战,是她冒充自己的夫君,让漠北人一切的计划落空,让大冶国将尧国人赶离边境。今时今日,漠北人不来杀她都已经难得了,又怎么会让她好过。
“快走!”
手上的麻绳被扯了扯,早就磨破了的皮又渗出了一丝血,时雨皱眉盯着骆驼背上的狱卒,却还是加快了脚步。沙子烫不说,渗进脚上磨出的水泡里,是钻心的刺痒。
这些她都能忍。
当初刚嫁他一年的时候,他中了怪毒,解药错一样变是要命,她硬是吃下一样的毒药,但求为他试出最合适的解药。那会儿的痒,才是真正的钻心。可她却忍了一日又一日,救了他的性命。
他醒来那日分明说,若有一朝登顶便给她无边荣宠。
而他真的登顶后,自己却渐渐滑入深渊之中。那些蜜里调油的恩爱日子,也似乎跟着他身上明黄的袍子一起,在风中腾飞,离他远去。
她还记得非墨第一次进宫的那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脚上的鞋子被宫女踩掉,硬是让她往一旁跌,摔进了李隆盛的怀里。
“皇上……”
“无妨,小心路滑。”
他眼底的欣喜和她脸上的娇羞,那会儿,她分明的就看出了不对。
可她却执拗的相信自己的夫君不会背弃自己,却执拗的相信,那个柔弱的非墨不可能背叛自己,却执拗的相信,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靠她自己夺得!五年的夫妻生活,她为大冶国所做的一切,她以为有了这些,谁也不能撼动她和她的聚瑞。
可惜她的聚瑞是名公主,而大冶国不需要公主。
更是可惜。
聚瑞周岁那天,宴席之上一名受孕的宠妃暴毙,刚刚被封为妃的非墨昏厥,所有的罪名都指向她。一朝零落,她被拖入冷宫之中,却连一个替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冷宫的日子虽然无聊,却好在没有被虐待。甚至比起她当初在文家的日子,更又了几份悠哉。何况,她还能趁半夜翻墙去看一眼养在非墨屋里的聚瑞,看着她的聚瑞一天天长大,牙牙学语,叫着别人“母后”。
接着——
看似不能再跌落的人生,却又疯狂的跌了下去。
她还记得那天聚瑞和宫女一道去玩,却不幸“失足落水”。秋风瑟瑟的天气,又不过是三岁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抗的过去,宫里最名贵的药材,医术最精湛的太医都围在非墨面前,可她却还是死在了腊月里。
聚瑞冰凉的尸体让文时雨失去所有的理智,她冲出冷宫,一路杀向非墨的寝宫。那里的守卫一个接一个倒在她面前,她的生母厌恶她,所有的剑术都是为了讨好她和李隆盛而练,为他夺取江山之后,竟用来斩杀她的新后。
“时雨,你疯了?”非墨浑圆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就和她在文家时一样,嫡出长女,却怯懦非常。
“我就是疯了,才会让你进宫,才给了你害死聚瑞的机会!!”她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就冒火,一剑刺入非墨的肩膀。
“文时雨,你这一剑断送的可不仅仅是你自己,”非墨的肩膀上别着剑,脸上却不见一丝惊恐,“我知道皇上舍不得要你的命,可我舍得。不仅是你,还有你母舅的家族。你一个庶女,我看不顺眼。”
“是么,我看谁先死,还我聚瑞的命来!”文时雨盯着空无一人的宫殿,提剑想劈开文非墨,却被人一掌打飞,狠狠的摔在地上。
她抬头,李隆盛早已带着一队人马入殿,他抱起非墨护在怀里,眼神里的愤怒,像他在战场上盯着敌军的神色,一丝温情也没有。
“她杀了聚瑞!!她杀了我的聚瑞!”
“聚瑞是失足落水,和他人无关,文时雨,你够了!”要不是因为他怀里还抱着非墨,大概早就上去砍碎她了,“文时雨,朕真是低估了你!冷宫也磨不掉你的锐气,甚至让你越发嚣张跋扈!”
“我一直都是这样,如今是你看我不顺眼,一切就都成了我的过错,李隆盛,你可还记得我为你和你的皇位做了多少!”她愤怒的咆哮,却明明忘了这些话不能再提。
他等着她,一言不发。
她却凉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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