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乱世贱民（2 / 2）

两下皮鞭狠狠地抽打在其中一个年迈的士兵身上，划破了空气，随着鞭声落下，被抽打之人发出痛苦的叫声。

“都给老子麻利点，谁再敢磨磨蹭蹭，这就是他的下场，老子的鞭子可不会留情！”一个负责看管的士兵，骑在马匹之上，手握着粗壮的鞭子，恶狠狠地对众人说道。

随后就是一阵骚动，所有人更是加快了脚步前进。对于这样的惨叫声，徐涅已经麻木了，和自己一同造反的村里人，如今活下来的只有自己一个，其他的人要不被人杀死，要么不堪折磨而死。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更何况自己这样的造反之人，从造反那一天开始，徐涅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但是他不后悔，因为摆在他前面的路根本就是一条死路，搏一搏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徐涅本为盘龙乡的村民，半个月前参加了由王子顺、苗美的起义，围攻韩城。可是极为可笑的是，这一战仅仅打了十五天，就被总督杨鹤率军围困，王子顺也被劝降。而自己等人，也从叛军一下子变成了“官军”，当然这仅仅是总督杨鹤的权宜之策。

在这乱世，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谁又愿意去造反，现在既然不用冒着杀头的危险，又能成为官军，有着一口吃的，所以大家对招安并不抵触。相对于杨鹤复杂的心思，这些无奈之中造反的百姓，心思要单纯的许多，他们真的以为自己成了官军，有了一口吃的，能够在这样的饥荒年景中活下去。

徐涅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以及一个妹妹。但是，随着一场饥荒的来临，原本的幸福在数月间土崩瓦解，亲人相继被饿死，而自己侥幸活了下来。他对现在的明朝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心中只剩下恨意。

所以，徐涅选择了参加叛乱的队伍，他不想被活活饿死，最起码不应当死的这样没有意义。王子顺等人的起义，让徐涅看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他不顾一切地跟着王子顺一路劫掠地主官宦，然后不顾一切地大口吞咽着喷香的米面。

那段时间是徐涅最难忘的经历，疯狂得失去理智。身边的这群人，由饥民变成暴民，最后成为叛军，所过之处如蝗虫掠地。徐涅眼看着这些原本善良的人变得血腥而残忍，奸淫掳掠，肆意杀戮，这让徐涅开始思考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

这些人原本对贪官污吏痛恨无比，对地痞恶霸恨之入骨。可为何当自己不受约束时，也会成为昔日所厌恶的人。徐涅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根本不能左右别人，但是他极度厌恶这样的行为，他对这些受到欺凌的妇女以及被无辜杀戮的百姓抱有深深的同情。这样一颗满怀着同情的心随着时日的增长而变得日益强烈。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徐涅清醒地认识到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单纯，他在接下来行军过程中体会到了什么是绝望。

负责押送的官军根本没有真心把他们当人看，稍不留意就会一鞭子狠狠抽打下来，除了有一口吃的，其他的和犯人没有两样。他们没有兵器，没有军服，身上依旧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正月的陕西气温依然很低，如果不是不停地赶路，根本无法抵御这寒冷的天气。

原本他们这一群人根本不知道要到哪里，不过徐涅在无意中听到押送他们的士兵的谈话，这才知道他们是被押往前线，也就是充当炮灰。

徐涅一群人的目的地是黄龙，黄龙地处黄土高原丘陵沟壑区，西接洛川、南与白水、澄城、合阳毗邻。在黄龙城中，有一股五六百人的叛军占据黄龙县城，依凭黄龙的地理优势，形成一股实力不俗的势力。

在这陕西，由于起yi，在加上各种苛捐杂税，起义的军队有很多。其实，这样的起义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一开始，就是因为在几个头领鼓动下造反而已。

在这样的乱世，起义军一开始如同瘟疫般在陕西肆掠，大大小小几十股势力不断攻击当地的县衙。陕西各处的军报不断地被发往京师，而朝廷唯一做的就是派兵镇压，不断以极为血腥的方式屠戮着这些原本已经绝望的百姓。

总督杨鹤主张以招抚的方式进行平叛，一定程度上缓和了叛军与明军的紧张形势，但是，其根深蒂固的思想，让官军对于招降的叛军百般欺压凌辱，更妄谈平等的待遇。

若在太平时节，这些武夫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但在这样的乱世之秋，情况就会有着很大的改变。叛军的人头成了丰满他们功劳簿最好的礼物，他们对待叛军就如同看待猎物，丝毫不见半点人性。

徐涅冷静地看着周遭发生的这一切，他现在的思路很明确，必须找到机会逃走，他不愿意成为战争的牺牲品，更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为这些侩子手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