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六十七节、断肠一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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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舞见陈敬龙魂不守舍、怔怔失语,便也不指望他能有何回应;自顾抬步走开,去到张肖身前站定,默默注视他片刻,轻轻叹道:“随我走吧!”

张肖毕竟是蝶舞的夫君,以前对她这颠倒众生的媚术不知见识过多少次了,好歹有些抵抗力;虽仍不免痴痴望着她,眼神迷离,如在梦中,但心里倒还有些明白;喃喃应道:“我不能走!……老弱妇孺,走不动,逃不掉……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蝶舞叹道:“你不走,便只能陪着他们一起送命!”

张肖怔怔应道:“援兵就快来了!……只要多得些时间……再多得些时间……等援兵赶到……”

蝶舞微一点头,温声劝道:“我明白了!你伤的厉害,需要歇息;不要讲太多话,免得劳神!”言毕,幽幽长叹一声,垂下头去,静立不动,若有所思。

她不言不动,颠倒众生之态立时化为虚为。林正阳霍地醒过神来,失声惊叫:“啊哟,不好!不能容这妖女恣意妄为!”话音未落,挺剑迈步,便要向蝶舞冲去。

他脚步刚动,蝶舞已回过头来,眼波流转,轻轻问道:“有谁要来为难奴家么?”

她眼波中,含着不出的娇柔凄婉;语气中,透着道不明的哀伤幽怨。众人目光与她眼波一触,无不胸中一酸,生出无尽的痛惜爱怜;耳中听到她话,无不心生惶恐。深觉自己愧欠于她。

林正阳亦不例外;在蝶舞眼波、声音双重夹攻之下,立时满脸潮红、满怀愧疚,怔怔然不知如何自处,早将上前杀她之念抛去了九霄云外。

蝶舞缓缓扫视一周。又幽幽长叹一声;莲步轻移,走去聚义厅前的观兵台旁,沿木梯而上,登上台顶;面向人多处,柔声道:“打打杀杀,何必着忙?且先赏奴家歌舞,又有何妨?诸位,奴家献丑了!”言毕。稍一整理衣裙,玉手轻扬、纤腰款扭,翩然起舞;娇声唱道:“身如浮萍飘几载,风刀霜剑独忍捱……”

火光映照下。纤影辗转温柔,神秘而轻灵,野性而庄重,更多的,却是孤独与凄凉。寂静夜空下。娇声传扬回荡,如泣,如诉,如嗔怨。如哀告,掩不住的酸楚与绝望。

在场众人。望着那婆娑舞影、听着那凄楚歌声,不禁都魂荡神消;每个人都满腔爱怜、满腔同情。那颗心如被千百细丝捆绑缠绕,紧的发疼……

“……心头苦痛无人解,落絮飞花萦痛怀……”注

歌声不断,温柔愈盛,凄苦愈盛。许多人眼中,缓缓流下泪来,可是,自己却茫然无觉……

“……鸳鸯扣,宜结不宜结……摘花意,宜爱不宜踩……”

“……试问君:结扣若为解,何如不曾结?……试问君:摘花若为踩,何如不曾摘?……”

“……一朝鸳鸯分,不得重相聚……一朝花离蒂,不复还枝来……”

一曲尽,再从头;歌声不断,只这一首;一遍又一遍,反复不休。每重唱,哀怨更增、凄楚更增,如杜娟悲啼,声声血泪……

在场之人,都已涕泗横流;在场之人,都已浑然忘我。没有人想起要打架杀人,没有人在意时间过去多少……

陈敬龙眼中心中,亦只有那婆娑舞影、凄楚歌声,不能他顾。但凭着超强眼力,他能比别人得更清楚些,心里便也隐隐比别人多了一丝疑问:“她的鬓发,怎么在变?……变白了,越来越多的青丝,转成白发……这是怎么了?……”

……

不知过了多久,前山脚下,忽地响起一个尖锐叫声:“兄弟,你在哪?大哥来了!”

随着这一声叫,蝶舞歌声戛然而止,舞姿僵住,再不稍动;稍一沉静后,忽地轻叹一声,身形一歪,如一片离枝落花,徐徐飘落台下。

众人尚未从沉迷之中清醒过来,见她倒落,均是心中一紧,却未想到要有如何反应。

唯有张肖,忽地如中箭豹子一般跃起身来,嘶嚎着,四肢着地奔爬过去,将蝶舞抱起,紧紧搂在怀里,凄厉大叫:“你这又何苦?你本可以不来,本可以安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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