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七节、穷途戏班(1 / 2)
勿用山坳里简陋而温馨的木屋、石壁下狭窄而旖旎的山洞;商家的朱红大门、精灵森林里雪白的蘑菇;神木教盛放的伴雪梅、皇宫里染血的宫阶;武家的田地、破庙里的泥像;半兽族的戈壁黄沙,魔兽谷的花繁果茂;郡主寝宫的珠帘、陈家营军士整齐的队列……
一张张画面,如在眼前,可是,又那样遥远。
驼叔可怖又可亲的丑脸、纣老怪孤傲又凄凉的身影;商容儿娇嗔的笑靥、雨梦如水的眼波;齐若男抿着嘴唇,坚毅决然、楚楚垂头轻叹,凄楚婉约;威武雄壮的洪断山、容光绝世的祝倾城;白虎城主、欧阳啸、张肖、李混、莫邪、吴旬、范三爷、姬神医、六子、迪蒙、林正阳、汪明道、尚自高、岛川香……
一张张面容,清晰无比,可是,都飘忽不定。
在田镇东的密林深处、勿用山的木屋前;精灵森林里、青龙官道上;小客栈内、二百里途中;坟地、皇宫;三千军兵之围、万里异域之旅;魔兽谷水潭旁、海湾营寨处;十万暗族军、两万两千血寇……
一次次危机、一场场血战;有屈辱、郁愤,也有畅快、威风;人生精彩若此,夫复何求?笑意如潮,冲击心头。
楚楚的嘱托、白虎城主的期盼、李混的苦闷、龙天河的遗愿;血寇欺辱、暗族入侵、朝廷昏暗、万民倒悬……
许多大事、万斤重担;再无力承当,徒唤奈何;壮志未酬而身先死,古今英雄第一憾事悲愤如海,淹没心田。
陈敬龙脑中混乱,心中也已混乱;幸好,这混乱并不持久,很快,一切归于虚无,神智渐入死寂。
就在最后一丝神智即将消失时,耳中仿佛听到马蹄声、吵嚷声、辘辘车轮声;陈敬龙脑中忽地浮现出一张画面:百万军兵,一往无前,人吼马嘶,喧嚣震天;军中一个火红身影,剑指前方,威风八面——是慕容滨滨,轩辕军民的“玉将军”“火凤凰”
她自会承当重任,卫我轩辕
陈敬龙隐约听见一声狂笑,笑声隐含郁愤,更多的却是释然;这笑声,仿佛离的极远,远在天边,却又好像极近,近到仿佛出于自己口中……
车辚辚、马萧萧。
十余辆马车排成一队,缓缓往西北方向而行。这些马车,没有车厢,只是简陋的平板车而已,拉车的马匹,也都是些老弱驽马。
前面六辆车上,各坐着六七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众人暴露在初秋凉风中,均有瑟缩之态;后面各辆车上,都拉着些粗笨箱笼,有些箱笼未曾关拢,箱口处拖出些花花绿绿的戏衣,随风轻荡;箱笼之间,摆放着一些锣鼓,还有许多锡头花枪、银漆木刀等物;这些假家伙,是上不得战场的,只不过是舞台上使用的道具而已。
这显然是一个戏班,而且是个名声不大、生意冷清的贫困戏班。
六辆车上,近四十人,均默然无语,个个面带忧虑惶恐之色,不时转头向坐在第三辆车上的一个中年汉子。那汉子十左右年纪,相貌平庸,与寻常百姓并无二样;只是顾盼之间,眼神中偶然会闪过一丝颐指气使惯了的骄横,显得与身旁众人有些不同。
车队在沉闷中又行出里许,第三辆车上的车夫终于憋不住,转头低声劝道:“班主,咱还是把那军爷送到军营去吧,要不然,万一死在咱们车上,咱可就有嘴说不清了”
中年汉子眼皮一挑,瞥了那车夫一眼,不耐烦道:“我说过了,他不是军爷,不能送去军中;你怎么还来啰嗦?”
车夫满脸的纳闷,争辩道:“怎么不是军爷?你他穿着配带,那都是真真正正的盔甲弓刀,可不是咱们混饭吃的假家伙;不是军爷,敢这样穿戴?”
中年汉子颇为不悦,皱起眉头,正想开口训斥,旁边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颤声求道:“爹,那军爷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活么?咱们别把他带在车上吧,我……我害怕”
车夫一听这话,连忙接口,劝道:“正是,正是不管那军爷是真是假,跟咱都没关系;他是肯定没救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断气;咱们带着个死人做什么?倒不如趁早扔丢,免得惹来麻烦”
中年汉子犹豫片刻,压低声音,正色说道:“我明告诉你们,我欠那人天大人情,不能不还;只要他还没死透,我便非救他不可;你们如果害怕,现在便离开我甄家班,免得受了牵连”说罢向那小姑娘,又板着脸沉声说道:“包括你”
小姑娘急忙垂下头去,不敢接口。那车夫见班主连亲生女儿都要驱赶,知道动了真格,不敢再劝,急忙转回头去认真赶车。
那中年叹子沉吟片刻,扬声说道:“各位都听着,咱们方才所救那人,绝不能给外人见到;如果有人来询问察找,都给我一问三不知,谁要敢漏了半句口风,可别怪我不客气咱们同甘共苦,向来跟一家人一样,我从来没跟大伙板起脸来说话,但这次事关重大,绝对马虎不得班主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大伙都知道,可别拿我话当耳旁风,惹我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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