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阳世与阴间(2 / 2)
冯小兰点了点头说:书记的指示岂敢违抗,各位领导自便。
邱少白说 :好,大家各就各位吧。
杨实吾和几个乡领导玩了不到一个钟头的“巴锅”,本来他无心潇洒,这节骨上,他哪里还有心思打牌。家里那些烦心的事不说,这白石岭的秋收担子让他去挑,他手上像托着一块烫手的山竽。几个乡干部连拖带拉硬把他推上了牌桌。好在打了一阵后,李秘书找他有事,他称身子骨很疲倦,就把位置让给了李秘书。
杨实吾看了两圈牌,便起身说:你们玩吧,我失陪了。刚走到门口,又返身嘱咐说:李秘书,今晚别玩得太晚,明天早上可要赶路啊。
放心吧,管企业的副书记吴建设说,李秘书年轻,三天三晚不睡觉也不当回事。老杨,你去看看邱书记,和邱书记一起来《首少年壮志不言愁》嘛。
杨实吾笑着说:算了,我想休息一下,再说我五音不全,唱起歌来像老牛吼叫一般。
吴建设揶揄地说:唱歌嘛,不过是个诱饵,还不是想快活快活,有位小姐陪着,你想那滋味就有点特别。老杨,去试试看味道如何?
我可没那闲心快活,好啦,希望你们玩得开心,我先走一步。说完就出了门。
夜很静,月光柔柔地照着宁静的山乡,也照着杨实吾眼前公路两排参差不齐的楼房。这是近两年新建的房子,那一个个铺面,一栋栋酒楼拔地而起,似乎给相思乡凭添了几分现代化的气息。
杨实吾抬头望了眼那瓦蓝色的天空,几片浮云遮住了月亮,使月亮朦朦胧胧,若隐若现。秋天的夜虽然还有些躁热,但那柔柔的秋风一吹,便感觉到有几分凉爽。杨实吾静静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乡政府新楼房门口。这栋楼房是去年新建的,当时邱少白到外地参观回来,头脑发热,说乡里办公楼破旧,还是学大寨的时候做的房子,提出要建一栋像样的办公楼。其实乡里欠账180万元,哪有钱建办公楼。邱少白说,借钱也要做,不然我这书记也当得太窝囊了。于是拆掉旧屋建新楼,又用了40多万元,借的贷款不得不还,到头来还是摊到了农民的头上,下半年收上交款时,每个人口增收了20元建房费。乡里有个村干部向县信访办写信告状,信转到县长那里,县长给邱少白打了个电话,询问了情况,并将信件转给了邱少白。邱少白查找笔迹,知道是那段庄村的文书所为,便故意找茬子整治了那文书一番,村里选举时,邱少白亲自督阵,硬是没让那文书再当上村干部。说实话,杨实吾当时是不赞成建办公楼的,但他也不好明说,乡里大事毕竟是书记说了算,他想反对也没用,何必把关系搞僵,因此他就随波逐流,意见让它憋在心里,没有讲出来。
杨实吾开了门,洗了一把脸,便躺在床上看电视连续剧《刘罗锅》,看得正捧腹时,突然停电了。杨实吾关掉了电视机,点燃了一支蜡烛。这些天他脑袋里一团乱麻,也不知日子怎么过的,阴历时间到了哪月哪日。他走到挂在墙上的挂历前,凝视了片刻,才发现今天是古历七月十五。因此,他不由得记起了半个月前的那个梦。他梦见早在三年困难时期饿死的父亲蓬头垢面,跑进他的屋内对他说:实吾,你还认得爹吗?杨实吾确实记不清他爹的形象,因为他爹死时,他才10岁,一点也不懂事。时间过去了30多年,父亲的面容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记得了。杨实吾说:爹,你怎么这个样子?父亲说:没办法,我没钱用。你们平时给我的钱还不够交费呀。这个费那个费一共有30多项,我哪能交得起呀。实吾,你当了乡长,管几万人,收的费多,你就莫小气,多给点钱我吧,免得下次还要找你要。儿子,现在是七月初一,这半个月是我们收钱的日子,过了七月半,我就收不到了。说完呼地一阵风,父亲不见了。杨实吾“啊”地叫了声醒了过来。杨实吾掐指一算,那天正好是古历七月初一。人们说,阎王爷每到七月初一就打开鬼门关,让阴曹地府的鬼魂出来,过了七月十五,阎王爷就把门关上。因此,不少孝子贤孙都要在这半个月时间内,为死去的亲人亡灵烧屋烧钱,让他们享用。杨实吾虽然不信鬼神,但这次却不敢怠慢,第二天他就赶到家里,按乡里人习俗,买了五十斤纸,用打钱印敲打了一整天,然后一叠叠包好写上收钱人父亲的名字,在他父亲的坟前烧了整整两个小时。杨实吾没把自己做的梦告诉别人,连妻子也没有告诉,一直把它藏在心底里。明天他就带领乡村干部下去收上交了,离他上次给父亲烧纸钱刚好半个月,因此他不得不把两者联系起来。父亲说他缺钱,是因为费多,那么阴曹地府的费收也很多吗?父亲说他是乡长,收的费多,莫非这是对自己的一种警示?
杨实吾心中有点忐忑不安了。这一晚他心里好像装着什么事,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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