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 新婚(1 / 2)

加入书签

“这之后,就没发生什么值得留意的事。”

王大总管躬身站在花袭人面前,精神矍铄,格外认真。

“另外,之前做的花茶已经送完了,民间反应很好,府门外经常有百姓前来感恩,送了不少鸡蛋之类的,郡主您看?”

“土产就收下,价值高的都婉拒了吧。”花袭人道:“重在心意。若是超出家庭能力之外,肯定是那糊涂不会过日子的,抑或是别有所求的。无论哪一种,都不必给他们机会。”

“花茶若是送完了,再有人来询问,就解释一番,或者直接在府门外立个牌子帖上告示,就说祥瑞的那些花都开尽了的。另外,也说到初夏的时候,会制成一些荷叶茶来,多少会有些清热止渴的功效,大家若是不嫌弃,到时候就来领一些。”

花袭人此时依然感慨,普通的低层百姓,绝大部分都坚持着自己朴素的道德观。只要生活能忍受的下去,就难以出所谓的“刁民”来。所以,她相信,这样的告示贴出去,他们便会觉得满意,不会再起别的事端。

一群可爱的人。

花袭人心想。

王大总管听了之后颔首示意自己记下,又同花袭人回禀了二三事,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他早已处理妥当,此时只是在花袭人这里报备一声,才离开了武阳侯府。

婚期一日一日临近,花袭人从无所谓到期待,再到春暖花开,日子一脚跨进了三月,花袭人突然紧张了起来。

她甚至有些坐立不宁。

武阳侯府上下已经为了她的婚事忙碌起来。她无论人在归花院,还是走在府中,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要露出真诚期待的笑容。有那足够热情胆大的仆妇,甚至会同她攀谈起来,说着恭喜一类的恭维话。

她倒不是对这些仆妇有意见。

她只是觉得极其不适应——

生平头一次,人人都在为她而忙碌。她自己却闲着。她很想找点儿事情做,但却发现什么都不用她,她似乎什么都插不上手。而且人人都告诉她歇着。

似乎,她只要凑近了些,就只会添乱似的。

这种感觉,让她极其不适应,也加重了她的紧张之感。心中惶惶,空落落的,什么也抓不住,如同站在空荡荡的高空,周围脚下都空无一物,总觉得随时都能掉下来,摔一个狠的。

没有安全感。

花袭人有些抓狂。

清和郡主已经善意地告诫她这阵子不要再出门。花袭人也不准备与她对着干。

她想要排解,于是想到了花芽。

无奈,任她怎么呼唤,花芽都不肯回应她。她明明就在那里,偏偏不肯出声回应。

“你若是再不出声,我就将你的这豆子给拿个铁锤砸了。”花袭人自身状态不好,就威胁花芽道。见花芽依旧不肯应,花袭人还从贴身的荷包中将花芽的本体给拿了出来。

这一拿出来,立即让花袭人觉得吃惊——

“你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了?”那粒黑豆黯然无光,颗粒也干瘪成了暗灰色,就像是陈年失去了萌发能力的瘪蚕豆,形象实在与之前那亮闪闪的珍珠模样相差甚远。

花袭人差点儿以为是自己拿错了东西。

但仔细一感应,却就是这个没错。

她虽许久没将花芽的这粒豆子拿出来观赏过,但她却能够感觉的到,花芽虽然一直都不声不响的,似乎是有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且在角落里忙活着什么,但她的精神状态还是很不错的。

更准确地说,若是用一副画面来描述的话,那就是花芽一直都是躲在角落里看人,双眼亮晶晶的,神色带着点儿亢奋和期待,双手握拳放在胸前,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冲出来干点儿什么一样。

花袭人一直以为,花芽这种状态是在时刻偷窥着她闹紧张在偷偷地笑她呢,如今瞧着,似乎不是这样。

这粒豆子几乎耗尽了蕴含的生命力。

这是花芽的本体。若是它没了生命力,那花芽会如何存在?

花袭人当即替花芽担忧起来,感觉到意识中的花芽只是扭了头依旧不肯说话,花袭人挑了挑眉头,问道:“你到底在准备什么?”

花芽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本体变成什么样。也许变成这样,正是她故意的。那么,花芽一定是计划着什么,而且还不肯让花袭人知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花芽被逼问的躲不过,嗫嚅地来了这么一句。

花袭人心头一恼,想要训斥花芽,但转念一想,花芽其实也还是小孩子呢,需要引导,就耐下心来,道:“难道连我也不能知道吗?不管你要做什么,我能帮你一把,也能让你的计划更有把握不是?我们可是一体的。”

花芽似乎心动了一下。

但她犹豫片刻,还是不肯说,将个小脑袋埋起来,道:“反正,你很快就知道了。”

花袭人闻言,心火直往上窜,几个深呼吸才压下来,将手中的灰瘪种子重新收在荷包中,恼道:“好吧,反正我也管不了你了……”

花芽就像是个不肯听话的小孩子。

若真是个小孩子在花袭人面前,花袭人还能将其抓过来往屁股上揍几下,给点儿疼痛做教训,但眼下她能拿花芽如何?总不能真的拿锤子将花芽的这豆子给砸了。

花袭人只能主动屏蔽与花芽的精神联系,以表示自己对她生气了。

不管怎么说,花芽的异常还是让花袭人暂时忘记了婚前的紧张不适,开始猜想起她到底是要做什么来,只是并没有太多的头绪。

心中存了事,日子好混多了。

很快到了三月初六这一日。

天才蒙蒙亮,花袭人就被从床上挖了出来,丢在木桶中被刷了三遍,一层一层又按又涂的不知道涂了多少东西,只将她刷涂的前所未有的粉嫩光滑,才算是刷洗好了。之后,又是一层一层的布料穿裹起来……

……

这是花袭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踏入安平郡王府。

透过龙凤喜帕,她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喜庆的红,虽让人看不清楚,但无边的喜悦就这么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就算是喧闹也让人觉得如此欢喜。

大红色织着富贵纹的地毯从府门一直延伸进郡王府的正院正堂。

一条红色的绸子,一端在宋景轩手中,一端在花袭人手中。

通过这大红绸子的轻颤,花袭人能够感觉到,宋景轩此时身体绷直,嘴唇微抿,分外的严肃——他比她还要紧张。

意识到这一点,花袭人突然就不紧张了。

她的嘴角不禁噙着一丝笑意,脚步镇定从容起来,也开始有心思观察郡王府上下人等——

老郡王不在正院。

花袭人“找”了一番,才发现他的人正在府上请来的戏班子的后台上,同一个上了浓妆的老生比划交谈,认真严肃,十分投入。外面的爆竹声再喜庆,也不如他所在的戏台子对他有吸引力。说到兴起处,他甚至摆开架势亮出嗓子唱了起来,引发了后台一阵轰然交好声。

外面那么的宾客,自己的嫡孙正在娶妻……他全都不放在心上。

好吧,这是一个有爱好的人。

有爱好的人,都很容易讨好,只要投其所好就成。

这么一个老郡王,花袭人相信,只要她将《西游记》的戏曲改编稿送给他,在给他雇了一个有不错基础的戏班子陪他拍戏折腾,然后再加上几百上千两的银子,老郡王对她的好感度就能立即升到满星。

老郡王府已经去世五六年了。

老郡王身边,只有一个没有生育的侍妾。说是侍妾,倒不如是贴身丫鬟加上戏曲知音来的妥当。听说,这是他当年乱世时候从一个遭了难的戏班子救下来的幸存者,对老郡王忠心耿耿,却低调沉默,时刻不离老郡王左右。

此时,她人也在戏班子的后台,站在一边,目光追逐着老郡王的一举一动,偶尔留意一下的他的需要,不着痕迹地递个茶杯,抑或替老郡王抹掉额头上的汗珠。

这个姨娘的存在感很低,是个以老郡王为生活中心,没有多少自我的人。若非别有心思,不必因她而多费心思。

然后便是安平世子爷和世子夫人。

世子大老爷今日一身簇新,一袭绛红色福字纹的长袍,端坐在太师椅上,让他看起来地位尊贵而威严。只是不时往上看的眼神暴露了他——在正堂头顶上的梁上,那只叫小蓝的鹦鹉正在梳理着自己美丽的羽毛,高高在上地打量着正在热闹进行的这一幕。

花袭人对于世子爷还是有那么一些了解的。

同要是一个有嗜好的人,这位大老爷同他的父亲老郡王一样,也是事事不爱操心的。不是什么好父亲,但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只要能供给他足够的养鸟的开销,他就会满足。

他的心思都在鸟儿上,但遇事却是不糊涂的。不操心,也同样不会被人利用。总之,只要满足了他的喜好,他便不会再不会给人添乱。

这一年,因为有了鹦鹉小蓝,这位大老爷就很难再看上别的鸟儿,在这上面的花销就跟着少了很多,即便是一年半载的,也花不了多少钱了。

不用花袭人的私房,宋景轩就能轻松给供了。

世子夫人车氏打扮的喜气又庄重。她比清和郡主看起来要年轻些,肌肤光滑细嫩,只是因为打心底而起的笑意温柔又真诚地洋溢在她脸上,在她的眼角有了一点儿笑纹儿。

这是一个温柔的、没有主见的、但心底却是总乐观的、容易满足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虽然会因为现实生活而犯愁,却总又能找到生活中的满足处,从而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心境。

比如说,有世子大老爷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丈夫,寻常女子不知要因此多呕多少气,难过多少回,但她却能够安慰自己说,她的丈夫这一辈子就只有她一个女人诸如此类的。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