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骗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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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来,倒是他当局者迷未能看透,差点出了纰漏。

若他现在出事,莫管什么由头,只要四哥收到了信,就一定不会轻易相信。线索已在,若生也在,这事已不是一句“发狂弑母”便能搪塞过去。

苏彧再道:“陆立展未死。”

苏老夫人面色惊变,忽然明白了过来,口中话语破碎,仓皇道:“你、是你!是你给我下了套!”

“你若心中无鬼,又何惧夜半叩门声?”苏彧愈发面容发沉,“我只问一句,当年父兄的死,是陆立展的主意,还是你的?”

苏老夫人浑身颤抖:“是陆立展!是他!”

她步履迟重地连连往后退去,直至退无可退,一下将后腰抵在了长桌上。仿佛这样才能站稳,她脸色发青地道:“我是被逼无奈,受胁于他……”

苏彧望着她,忽然嗤笑了声:“受胁?”

苏老夫人以手掩心,声音低微:“是呀!小五,我从来不是故意的!”

“我虽一直怨恨你娘,但她毕竟是我嫡亲的长姐,我怎会对她动什么杀心?当年是她自己说要与我互换身份,非我迫她呀……她意外身故,我顶了她的身份不假,可我这么些年来待你们兄弟不好么?”

“我对你们视如己出,可曾有过一分不对?”

她说着声音渐响,似有了底气:“只是我识人不清,叫陆立展胁迫,不得不偷取你父军情与他,但我从头至尾,无一分害人之心。你父死后,我终日后悔,吃斋茹素日夜诵经,没有一刻原谅过自己。”

“我天天盼着陆立展能够伏法,但他手眼通天,即便现在身陷囹圄,谁又敢说他就一定不会逃脱?我想要买凶杀他,是为了万无一失,为你父亲和哥哥们报仇啊!”

她泪如雨下,言辞恳切,每一件事都圆的起来,每一件事似乎都不是她的本意。

若非苏彧早已洞悉她和陆立展的关系,这会恐怕也要信了。

最严密的谎言,是真假掺杂;最无耻的凶手,是杀人后沾沾自喜。

苏彧看着她,只觉万念俱灰:“陆立展怎会胁迫你?你少时为救他摔断了腿,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固然奸猾,但也惦念旧情。”

“若不然,他当年不会借行商之口透露你的下落,而会亲自前来,借由此事同父亲结交。”

苏彧摇了摇头:“母亲做主要同你互换身份,更是无稽之谈。她不要丈夫孩子,一意孤行要同你互换身份?图什么?”

“且你二人虽是双生姐妹,但自幼生长习性不同,纵然样貌相差无几,但旁的呢?说话、走路、穿衣打扮乃至一个笑容,都不可能一模一样。”

“若要互换,必定是经年累月的谋算。”

“她为什么要这般做?”

苏彧口气森冷地道:“她没有动机,你却有。”

苏老夫人嘴唇哆嗦,脸色阵青阵白。

苏彧继续道:“至于父亲,恐怕是你心虚所致,疑神疑鬼,为保周全,才动了杀心。但若死在家中,难免要查到你身上;死于战场,甚至半途,则绝不会牵扯到你半分。”

“而陆立展,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白能情报,为何不要?这个忙,帮了你,亦是帮了他自己。”

削弱定国公府的势力,对他们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害处。

苏彧一贯寡言,但开口必是字字见血。

苏老夫人鲜少听他这般长篇大论,此刻一句句听下来,只觉肝胆俱裂。

她罩门被破,无所遁形。

苏彧霍然起身。

她浑身一震。

苏彧道:“四哥最迟明晚将至,还望姨母静候。”

苏老夫人闻言,六神无主,愕然唤道:“小五!”她急急地探长手臂来抓他的袖子,“小五!小五你听我说!我是冤枉的!是无辜的!”

她口口声声叫着屈,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却悄悄地摸上了烛台。

鹤顶蟠枝,触手冰凉。

她声泪俱下地道:“不论如何,你可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呀——”

苏彧挥开她的手,转身而去。

烛台高高扬起。

“哐当”一声,苏老夫人愕然地低头往下看去。

烛台摔落在地,滚了两滚,静止不动。

苏彧目光冷冷地看着她,一言未发。

苏老夫人只觉双腿一软,面如死灰地瘫坐而下。不过瞬间,她已如耄耋老妪。这是心知大势已去的崩溃,眼角眉梢皆满刻绝望。

等到人齐,便是发落她的时候。

苏老夫人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天乏术。

她眼睁睁地看着苏彧走出了小佛堂,连门也不曾带上。

他已经毫不在乎会不会有人瞧见她狼狈的样子。

他已经做好万全准备,料及她无法逃脱。

门外空空荡荡,只有夜色寂静无声地回望着她,但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她已经露陷,已经落网,再无遮掩过去的机会。

可是她明明已经瞒过了这么多年……

真是不甘心呐。

苏老夫人轻轻抚摸着自己腕上伤疤,想起那底下原来是怎样的光滑平整。

她们姐妹俩,一母双生,几乎一般无二。

连身量、声音都像得很。

可姐姐的腕上,有块胎记,她却没有。她们小时,乳娘便依靠这块胎记来区分她们。但时隔多年再次相逢时,她和姐姐的区别已远不止这一块胎记。

明明她们的眉眼五官还是那样得像,可她们看起来却是这般不同。

姐姐优雅美丽,她却粗鄙不堪。

姐姐是贵妇,她是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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