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七 夜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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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登岸的地方就是那一片桃花如雾,柳烟连绵的地方。

近看与远看,感觉又不一样。桃花开的妖娆热烈,一点绿叶不见,满天满地都是红的花。风一吹过来,花瓣哗哗的落,洒了人一头一身都是。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这满眼都是花,连路都看不清了。

阿青先前一边走,还一边从身上往下拂拭。可是拂了还有,拂了还有,干脆她也不理了。

落就落吧。

反正也不光她一个人,连李思谌也是一身都被花瓣快落满了。

“这一片林子真好。”

李思谌挽着她的手:“别光看花,也注意点脚底下。”

这里多半少人来,路也不那么平整。

“你放心吧,我比你还强。”左右都没人,阿青索性把裙角提起来系在了腰里,这样就不怕杂草勾着裙子,走起路来也方便。

等她把裙子掖起来了,才觉得这样做好象有点不好……

两个人才新婚哪,形象啊!

李思谌笑着把袍子一角也掖在腰带里头:“这可真是个好办法,你以前是不是都这么干的?”

不管他是真这么想,还是为了让她不尴尬,阿青的心情就象这吹在脸上的微风一样,一阵阵的往上扬。

“在乡下,要做活那么多,当然不能太讲究了。”阿青说:“打小我爹娘就特别宠着我,旁人家的姑娘要做的活儿多着呢,可是在我们家。粗活重活一样都不让我沾手。邻家的姑娘们凑到一起做活说话的时候,大家的手一伸出来。就数我的手最细嫩,当时感觉可不好意思了。”

“为什么不好意思?”

“手嫩。就会被人说是懒婆娘啊。”

李思谌忍住笑,接着问:“那你那时候,都做些什么?”

“帮我娘做点家里的活计,打扫,做饭,做针线。我娘都不会纺线,我比她还强点。我们家没有布机,邻居家的我也会用。”

这个李思谌相信,阿青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

“农忙的时候,我们家的地不算多,请一两个短工帮忙,我还往田里去给我爹他们送过饭。”

那时候,她就象现在一样,走在乡间的田埂路上,手里小心的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热饭热菜。小山有时候会缠着要跟她去,于是有时候她身后会缀着一个小尾巴。蹦蹦跳跳的。

好吧……现在她身后也有个尾巴,只是这个尾巴太大了点,怪不得旁人都说尾大不掉。

这辈子,她大概也是甩不掉这条尾巴啦。

两人赏过了桃花。在路边的草亭里用了茶点,李思谌本来把鱼竿香饵都带着了,看阿青实在不喜欢这消遣。他也就没坚持要在船头垂钓。

其实他本来也不是为了钓鱼,而是觉得两个人坐在一起。安安静静的,没有旁人来扰攘。是一件挺享受的事儿。

回到庄子上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外头天渐渐阴了下来,眼见着今天一场雨是躲不了。

既然天色不好,就不宜再出门了。本来李思谌还想着,上午坐了船,下午可以去骑马的。

不过阿青依着自己答应过的话,下厨给他做点心。

李思谌笑吟吟的答应了,把原来在厨房里的做活的人都赶了出去,自己换了衣裳挽起袖子给阿青打下手。

说是打下手,其实半点忙都帮不上。

阿青问他喜欢吃什么,他只说,她做的就行,他都爱吃。

既然他这样说了,阿青也不打算做太复杂的。

李思谌两手沾着面,勤学好问,把桌上每一样东西的的名子用法都问了个遍。

阿青抿着嘴笑,高兴就多给他说一句,不耐烦了就不理会他。

揉面的时候,李思谌非得要帮忙。

两个人,四只手,一盆面。

他哪是想揉面,两手很不老实,一会儿握着她,一会儿蹭蹭她。生粉里加了水,起先还显得散而松,后来揉啊揉的,面就紧起来,也黏起来了,他两只手都陷在面里,使劲儿的朝外拔。

阿青在一边实在忍不住,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该,叫他使坏。

蒸出来的糕,李思谌吃着比哪一回的味道都要好。

可能这是自己亲手做的,所以吃着格外不同吧。

掌灯时分,雨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

阿青即使结婚,也没放弃每天写字的习惯。

她写字的时候,李思谌就在一旁替她铺纸研墨。

阿青别别扭扭的提起笔来——这人怎么把丫头们的活儿都抢了去呢?

别人都说红袖磨墨夜添香,他这可不是红袖——嗯,阿青看看他的袖子,赶巧这身儿常服是蓝的。

蓝袖添香?

不过李思谌磨完墨,洗了把手,就拿起本书坐到窗边去了,没扰着她写字。

阿青定定神,静了静心,缓缓的落笔。

墨香在屋里渐渐弥漫开。

窗外夜雨潺潺,屋里却是明烛高照,暖黄的灯光映着阿青认真的神态,李思谌的书看了几眼就看不进了去了,专心的看她。

阿青做事的时候总是很认真的,现在也是一样。

写头两个字的时候心里还有点乱,写完一行,心情就彻底沉淀下来了。她一点儿都没注意旁边有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

落下最后一笔,阿青吁了口气,提起笔来自己先看看,冷不防身后有人伸过手来,将她拦腰抱了个满怀。

“你……”阿青用笔尖指指他:“怎么突然站在人后面,人吓人吓死人哪。”

李思谌微笑,他可不是突然站在这儿的。而是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她都没有发现。

这样认真专注的她。让他也屏着气没敢吵着她,直到她现在写完。

“你的字是同谁学的?”

“跟我爹啊。”

李思谌摇头:“吴大人的字不是这样的。”

那是一笔典型的武将的字。李思谌不是没见过。硬肩硬腿,棱角铮铮的,尤其是下笔那个重,简直是力透纸背。

“我爹教我习字,不过我临的贴是他从别处找的。”阿青想起小时候的情形,因为她三四岁开始学写字,笔还握不稳,吴叔特意跑了一趟府城,找了人家作坊专给她做了一套小号的笔砚呢。

“后来有了小山。还有大妞,他俩的字都是我教的。”

在教人的过程中,其实自己等于从头把这些理顺了一遍,发现了很多不足。

“你也来写一张吧。”阿青退开一步,把笔递给他:“正好墨还有多的,别浪费了。”

李思谌也没推辞:“我写的可不算好,你等下不许笑话。”

阿青不信他的谦辞:“你快写吧。”

李思谌的字一看就是男人的字。

那种挺拔和沉稳,就如静默的山峰。

人们常说,字如其人。是很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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