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桃（1 / 2）

种桃

2018-04-15 作者： 张爱国

种桃

十岁那年，我放牛时从牛背上摔下来，左腿骨折，只能休学在家。每天，看着伙伴们背着书包上学，我心急如焚。看着同班同学在面前讨论老师刚教的新知识，幼小的我竟然想到了“前途”这两个字。我的心灰蒙蒙的。

那天上午，初夏的阳光并不温柔地照着大地，躺在床上，我心里依然一片凉。父亲回来了，满头大汗，他是清早到镇上给我买药的。父亲或许是为了缓解我内心的急躁，也或许是为了给我补充营养，总之，他破天荒地给我买了一个桃子——我平生的第一个桃子。

我当然舍不得立即吃掉桃子，一次次双手搓揉，又一次次贴在脸上或放鼻前嗅……

桃子还剩小半个的时候，小松来了，他盯着桃子，大声得近乎夸张：“你吃的什么？好吃吗？”我不理他，知道这是他的阴谋。但小松的阴谋还是得逞了——母亲叫我把剩下的桃子给小松。我不情愿，但忽而想起母亲平日一再的嘱咐：“小松可怜，妈妈死了，也上不了学了，你要对小松好。”我又想起，我休学的这些天，都是小松陪我玩，扶我下床撒尿。于是我在桃上又狠咬一口后给了小松。小松仿佛怕我后悔，三口两口，桃子就成了桃核。

我要回桃核，在手里摩挲着。小松突然高兴地说：“我们把桃核种了吧，明年就有好多桃子吃了。”见我同意，小松又说，“我家院子西南角那块儿土肥，种那儿一定长得快。”我当然不同意，我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他是想将来把桃树据为己有。

在小松的搀扶下，我们来到我家的院子。选定了地方，我坐下，小松挖坑。坑挖好了，我小心翼翼地将桃核放进。小松刚培了两捧土，我赶紧叫停，说：“放点大粪，桃树长得快。”小松于是将刚培进的土又掏出，再拿来粪瓢，舀了大粪放进坑。熏天的臭气里，我和小松虔诚地给桃核培好了土。小松抹着满脸的汗说：“我保证，不出一星期，桃树就能长出来。”我坚定地点头，心里充满了热切的期盼。

此后，我和小松每天早中晚都会给桃核浇水，隔三天还施一次大粪。为了防止鸡啊猪的破坏，我们在上面铺了稻草。还不放心，又用树枝在四周密密地插出个隔离墙。每天，我们都无数次趴在地上，仔细看，看桃树长出了没有。

半个月过去了，我们连一个草芽也没看到。小松好像失去了热情，再叫他搀我去浇水施肥，他冷淡了，说：“我看，桃树不一定能长出来。”我说：“胡扯！桃核那么厚那么硬，长出来大概需要一个月吧。”如是几次，小松终于没耐心了：“别做梦了，我保证，桃树长不出来。”我虽然嘴上坚持着，心里却不由得又有了些灰蒙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