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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2018-04-15 作者： 郑效农

第66章

店老板唉声叹气地真的就把那串水晶勒子摆放到柜台里，之后又沉重地叹口大气：“咳！过去是总盼着赶紧有人给送货来，现在倒好，见着送货的就哆嗦！咳！以后真都不敢上货了，什么都能造出假来，还怎么上货呢？”

岳贤鼓励地马上说：“玩儿您吃得准的呀，老爷子！记住喽，往后有一点儿吃不准的也别沾，不完了嘛！”

店老板仍愤然不止：“不瞒您说，连钞票我全快吃不准了！咳！上月我连收了三张假美子，幸亏最大一张是五十美子，那合人民币也等于生丢了好几百！”

“那您可真得小心了！回见吧，您呐！”岳贤笑着起身而去。一出店门岳贤便急切地寻找，黄振甫站在甬道的另一出口处也正贼惺惺地往这边看，岳贤窃笑着立刻走过去。黄振甫很鬼地马上走出甬道，在配殿另一入口门外才停下来去等岳贤。岳贤很快走过去，未曾说话哧地先笑出来。黄振甫讥讽地也笑了：“宝哥肯定又要给兄弟派活儿了，先说，有我什么事儿没有？”

“我就是问你呢，一共二十三四根儿、差不多全将近这么长的素水晶方柱儿，”岳贤伸手比画着，同时故意把水晶勒子说成水晶方柱儿，之后不露声色地又说：“给弟妹当挂件儿挂着瞎玩儿呗，才要六百多块！”

黄振甫思忖地也用手比画：“这么大个儿一个？（岳贤讥讽地笑着用力点头）二十三四个？（岳贤继续讥讽地笑着点头）弄成一大串儿挂她脖子上？”不等岳贤再点头马上抢着说：“我媳妇儿本来就够鲁的了，这么不更成鲁智深啦！”

岳贤假装被逗得笑出声儿来。黄振甫自负地马上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又说：“算了吧，您要喜欢，兄弟倒可以帮您得着。”

岳贤故意思忖一下才说：“要是买了留着送人，或者当手机吊坠儿也成。”

黄振甫立即说：“那是您的事，悉听尊便！”

岳贤故意又犹豫一下才说：“那我就先拿着。是这么着，兄弟。那店主非说三十一个上的，甭听他瞎侃，你去了，一点儿一点儿给他添，全拿上，只要不超过六百六十块，就全敛了它！”

“还用嘱咐吗？肯定最少的钱拿下！”黄振甫逞能地转身就走，立即又被岳贤拦下：“慢，弟弟！我可跟那老家伙说了，那东西白给我我都不要，所以，你可别露出跟我是一事的呀！”

“我不成缺心眼儿的了吗，哥哥？”

“别急，听我全说完，兄弟！东西就搁在柜台里。你可也别直眉瞪眼地进去就直奔那东西去呀！”

黄振甫自负地又把岳贤的话打断：“啧，嗬！您可真够累的了！您全嘱咐到了，可就是没说是哪屋儿呢！”

岳贤也笑了：“咳！这怎么话儿说的？十三号！再有，我就在前边儿那棵大槐树底下等你胜利归来啦！”

“好儿吧，您呐！”黄振甫立即信心满满地转身而去。

岳贤窃笑着也离开配殿门口，到那棵枝繁叶茂的古槐树底下静等起来。没过多会儿黄振甫便从配殿里又走出来，岳贤马上发现黄振甫挂在脖子上的那串水晶勒子被阳光映得霞光四射。岳贤哧地一下笑出来，同时生怕被明白人看见的赶忙从树荫下跑出来，继续窃笑着向黄振甫跑过去……

讲述被打断。

孙凤娇哧地笑出来，先斜觑一眼仍戴着耳机听歌听得如醉如痴的姐姐，又瞟一眼专心开车的出租车司机，才低声问：“又买值了，对吧？”

岳贤下意识也瞥一眼孙凤霞，才笑着伏到妻子耳边小声说：“还用说吗？地道的西周至战国时期的水晶勒子！好好儿留着吧，亲爱的！”故意一颠身子又得意至极地说：“这种现代车，可以换两辆！”

孙凤娇亢奋地马上用天津话调侃：“二他爸爸，两辆咱可不换！”

岳贤哧地笑出来。孙凤娇继续用天津话说：“你呀，也就乐和乐和嘴吧！”一下也笑了……

来遛的人确实太多了，出租车只得在报国寺口儿上便停下来。岳贤亢奋地领着妻子和大姨子随着熙来攘往的人流向报国寺走去。孙凤娇姐儿俩都是第一次遛报国寺旧货市场，亢奋得不得了，瞅什么都新鲜，摆摊儿的摊主们马上也以为见到雏儿了，都争相拿假玩意儿向姐儿俩兜售，开始孙凤娇都要问岳贤对错，后来岳贤开始反问她：“你说呢？就凭你的感觉为依据，大胆说，没关系，在这儿真伪对错可以敞开说，只要不还价儿就没毛病！”孙凤娇于是真凭自己的感觉去说，把岳贤都惊住了。最后，一天津摊主说得十分准确：“这姐姐原来不光懂，眼力还好家伙儿啊！”

孙凤娇情绪越发高涨了，孙凤霞也亢奋不止，倒不是因为妹妹告诉她岳贤准备淘换件当时就值，而且还可以不断升值的好玩意儿送给她，而是因为她爱听岳贤一会儿河北话，一会儿山东话，一会儿东北话，一会儿又用天津话或是四川话跟小贩们不停地插科打诨。姐妹俩还没过足瘾，岳贤已发话不必再在外面耽误工夫了，同时感叹古玩市场的江河日下，数千个地摊儿百分之九十是瞎活和当代工艺品，余下的百分之十还是破烂儿、垃圾！姐妹俩马上笑着异口同声地质问岳贤：“那为什么还那么大逛瘾？”岳贤一笑，又用天津话回答：“就剩瘾了，俩姐姐！”等姐妹俩笑够了，岳贤提议再去配殿里走一遭，之后又讥讽地说：“顺便看看大爷是不是又收着西昌卫星发射基地用的那个零配件儿啦。”孙凤娇马上又乐喷了，孙凤霞虽一头雾水，但也被妹夫标准的天津话逗得又笑了个不亦乐乎。

三个人欢欢喜喜刚走进大殿一侧的配殿，一家古玩店的店主便叫住岳贤，该店主看来和岳贤挺熟，稍事寒暄马上拿出几片号称汝窑的碎瓷片和岳贤探讨起来。岳贤对这几片汝瓷着实不敢恭维，觉得就是宋代河南窑口烧的钧窑系的单色釉瓷，但表面一点儿不露，还一再恭贺店主得宝，其实是想逗了该店主拿出点儿有意思的物件儿出来。该店主人称洪三儿，表面看以经营碎瓷残器为主，其实私底下专门收售出土青铜器，但只跟知根知底的人才做。岳贤从不沾青铜器，但每次来报国寺还是都要到洪三儿店里坐坐，因为洪三儿卖漏过不少出土的好玉件儿。岳贤虽然没赶上洪三儿淘的好玉件儿，但曾买过洪三儿一个高十二公分、一把握不过来的沉香木雕螭纹杯，洪三儿当一般柴木的了，当时开价才三千，最后一千一被岳贤收入囊中。这件沉香木雕螭纹杯与传统犀角杯的造型和做工完全一致，不够明也够清早期了，虽然入土已百年以上，但仍保存完好，而且只要用布一盘或用手稍稍一揉仍散发出阵阵扑鼻的幽香。现在沉香的价格一路疯涨，古玩城一串新的越南产的稍好点儿的沉香手串儿开价已达十八万，实买顶多打九折，可见这么罕见的、起码够清早期的螭纹杯该价值几何了！沉香以我国广东东莞一带产的为最好，俗称莞香，越南的次之，沉香并不是木头，而是一种热带树木受伤后在伤口处产生的分泌物，再经数十年风吹日晒才衍生而成，很少有大料，所以自古以来供给就远远赶不上需求，而雕这件螭纹杯所用的这块莞香就算大料了，不经历数百年不可能衍生而成。如今藏香、品香已成为一种时尚，其收藏队伍也日益壮大，所以这件清早期用莞香精雕细刻的螭纹杯其身价已不是当初的买价再翻个几百番的问题，由于太稀少了，现在谁有，谁也不会轻易出手。所以，前几天在让妻子注册登记时，岳贤让妻子写的是起拍价不得少于五十万。但又特意嘱咐妻子：新沉香料都已成为收藏新宠，所以，这件保存完好、做工一流、难得一见、不够明起码够上清早期的螭纹杯肯定还会不断升值，所以，最好留着，永远宝之。

孙凤娇见岳贤暂时没有走的意思，而且这家店里摆的又都是碎瓷片子，关键是岳贤事先没有告诉她，那件让她听后怎么也难于相信的、价值五十万而且还在不断升值的、不起眼的木头杯子就是买这家儿店的，所以孙凤娇在洪三儿店里只转了一圈儿，便拉姐姐去别的店锻炼自己的眼力去了。

洪三儿知道岳贤不沾青铜只喜欢杂项，所以聊完瓷片儿就又打开柜台后面的保险柜，拿出几个大小各异的锦盒，同时赞叹地告诉岳贤这几件杂件儿太好了。岳贤矜持地打开一看，无非是些明清时期的玉簪子和疙瘩件儿，其中一件青白玉的“福在眼前”作为礼物送给大姨子倒也不错，但一问价钱，吓了岳贤一跳，岳贤不再故作矜持地又问其他几件玉的价钱，更是都吓死人，而且能看出来，少点儿钱可以，少多了还真是拿不走。看来洪三儿已彻底醒了，紧着在试图往回找补。但洪三儿说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和田新玉现在都什么价儿啦！关键贵得在理，基本就算挖干净啦！连过去无人问津的什么青海玉、俄罗斯玉、韩国玉也都给倒腾出来了，而且色儿正的也都十好几万一公斤啦！”岳贤只得再一次在心里慨叹：什么东西只要让国人一喜欢上那简直就是灾难！而且想再像过去似的随随便便就可以在古玩市场上搂到薄儿、捡到漏儿似乎也成为天方夜谭，包括在洪三儿这儿。见洪三儿这儿无薄儿可搂，无漏儿可捡，岳贤清一下嗓子，内心仍充满窃喜地正准备起身告辞，孙凤娇姐儿俩突然出现在门口，俩人沉不住气地一起假咳着向岳贤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