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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018-04-15 作者: 郑效农
第22章
冬天的胡同里,茂启、茂德各骑了一辆自行车气哼哼奔来。岳贤坐在茂德骑的自行车的大梁上,一脸愤然之色。离着陆铁城家还有一段距离,岳贤就让茂德捏车闸将车停住,岳贤从自行车大梁上跳下,一双皮鞋落地发出很大的声响,同时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
茂德一脸杀气,忙伸手扶住岳贤:“岳哥!记住喽,往后再出门儿打架得穿球鞋,还得可脚的,穿皮鞋可不成!行啦,您进去吧!记着,什么也别说啊,把老王八蛋叫出来,等我们哥儿俩一顿大耳刮子贴完了他,有什么话再说!”
茂启立即狠歹歹地也推车上前:“慢!就会瞎鲁!一拐弯儿正对着可就是派出所,这儿又这么人来车往的。信吗?一会儿还没打痛快就得有人跑派出所把警察叫来!都听我的吧!看那边那小胡同了吧?老岳!一会儿你说什么得诓姓陆的孙子进那小胡同,我们哥儿俩可就在那儿候着他啦!都听明白了吧?”
茂德用力点头:“就照‘的爷’说的!”哥儿俩是纯北京人,纯北京人习惯把哥儿俩中年纪长的尊称为大爷,而“大”在这儿要说“的”。
岳贤稍顿,也将牙一咬:“明白!”
“明白就别总站着啦!您呐!”茂启马上又不无讥讽地催促。
茂启哥儿俩看着岳贤走进陆铁城住的大杂院儿,又警惕地四下看看,这才掉过车把,推着自行车向对面的小胡同走去。二人没走两步,在他们身后猛然传来岳贤急促的脚步声。哥儿俩同时一惊转过头,就见岳贤从大杂院儿飞奔出来,脚下一滑又打个趔趄,而且一头撞向正路过的一辆自行车上,骑车人紧急捏闸,连人带车差一点儿歪倒到马路上……
茂启首先麻利儿地骑上车就跑,茂德被带累得马上也骑上车就跑。岳贤奇怪地忙回头朝大杂院儿里看:什么也没有。岳贤有所悟地又转过头,忙抬起手想叫住茂启哥儿俩,可那哥儿俩早已比赛般地骑出有半站地了,而且继续争相飞快地骑去……
讲述被岳贤自己打断。岳贤笑得快直不起腰来了……
“嗬!这叫什么东西呀?比兔子胆儿还小吧?!”孙凤娇先鄙视至极,但马上也气笑了:“先不说那俩废物了!先请问您老人家,您看见什么啦就跑?”
岳贤终于忍住笑:“什么都没有,我急着出来就想告诉他俩,陆铁城的自行车就在一进院儿放着呢……”
孙凤娇不等听完又被气笑了起来。岳贤也越发乐不可支了。孙凤娇终于忍住笑,但又鄙视至极起来:“嘁!还沾打架跟喝了蜜似的,别气得我肝儿疼了……”
岳贤又像放个响炮般嘭地喷笑岀来。孙凤娇则气得直翻白眼:“行啦,还笑,搁我早数落死他们了!快接着讲呀!咳!不讲我也知道了,冲那俩松头日脑的玩意儿,架肯定是打不起来了!”
岳贤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说:“没错儿了,您呐!我当时也看出来了,所以、所以,嗯,之后……”
孙凤娇反应极快地抢着:“别打磕巴儿,亲爱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看出来了,接下来有特殊的!快从实招来!”
岳贤仍稍顿一下,才终于将牙一咬,痛下决心地说:“好!招!全招!”
“这就对了!亲爱的!我太爱你了!快讲吧!你看见陆铁城的自行车就在一进院子放着,而且院里刚好没人,接下来你干什么了?快讲吧!快!”孙凤娇生怕丈夫退缩,边鼓励边催促起来。
“你不会认为我把陆铁城的自行车偷走了吧?!”
“你要是光把气门芯儿拔了,是不是就太小儿科啦?!”
“业!所以你哥既没偷他的自行车,更没拔他的气门芯儿!”岳贤撩一眼全神贯注的妻子,讥讽地又笑了:“陆铁城的自行车当时就在一进院挨东墙根儿放着,大概他刚从自行车后架上搬进去什么,后架上的行李绳还当啷在地上,可一只旧书包不知为什么仍放在自行车一边的地上,从旧书包的形状可以清晰地看出来,里面装有一只瓷瓶。”
孙凤娇哧地笑了出来……岳贤又返回陆铁城住的院子,先忐忑地四下观看,之后突然冲过去,拎起放在地上的书包就跑的画面活灵活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果然,接下来岳贤也是这么讲的。
岳贤跑出院子,先看一眼骑着自行车比赛般全快跑没影了的茂启和茂德,然后马上把旧书包塞进棉衣,之后再向大街上跑去。他几乎又和一辆自行车撞到一起,骑车人为躲岳贤连人带车又几乎摔倒。岳贤没敢停步,嘴里连说着“对不起”接着向对面的小胡同里跑去。一进小胡同,岳贤更是加速飞奔了起来。听着脚下皮底三接头发出的如同马蹄奔跑发出的响声,岳贤突然又喷笑了出来。
小胡同另一出口直通大马路,岳贤从小胡同的另一出口跑出来,像身后有鬼催似的又一鼓作气地跑向路边的公共汽车站。一辆公共汽车刚好进站,岳贤急切地不等到站的乘客下车便挤上了汽车,引得一个小伙子反过身来用当时最流行的一句话怒斥:“你丫抢孝帽子去呀?!”
岳贤权当没听见,继续往车厢深处挤去,直到汽车开动,岳贤才如释重负地松口大气,这才把旧书包从怀里取出,并急切地去解旧书包。“上帝保佑!保佑陆铁城这老小子收来的这瓷瓶即便不官,起码也是件细路份(烧得精细的为细路份,也叫路份高)民窑!”
岳贤边在心里默祷边迫不及待地将瓷瓶从旧书包里拿出,飞快地看了一遍,激动得面孔马上全充血了。这是件哥瓷青花瓶,瓶口处还用铁绣花起弦纹,品相相当不错。岳贤立即判定这是典型的咸丰本朝的作品,翻底一看,果然瓶底中心先刻“咸丰年制”四字刻款再罩黑釉,虽然只是民窑,但咸丰官、民窑都少,物以稀为贵,这件瓶在当时贩子手里不给个一百至一百五肯定拿不走!
岳贤的讲述被孙凤娇打断。“哎!不对了吧?那天字罐的买价不应该写八百,至少应该减去一百,写七百吧?白得一个瓶嘛!”孙凤娇说罢又很有意味地笑起来。
岳贤讥讽地清清嗓子:“嗯,如果这么算,那天字罐应该写八百五十元,亲爱的!”
“为什么?我真弄不懂了?!”孙凤娇想不明白地瞪圆眼睛。
岳贤讪笑了:“我回到家,远远就看见茂启、茂德那哥儿俩已经站我们家胡同口儿等着我了,我给了他俩五十!”
孙凤娇不顾保安就在不远处的大门口站着而讥讽地大叫起来:“他们还真好意思要?都什么东西呀?!”
岳贤讪笑地改用广东话:“他们把钱接过去时,是说不好意思啦!”
“都什么东西呀?哼!”孙凤娇先气得直翻白眼,马上又狐疑地去看丈夫:“哎?那也不对,那也不该写八百五十呀?你还白落个瓶呢?!”见岳贤苦笑,不由得又一个激灵,瞪大眼睛:“莫非那瓷瓶是新的?您老人家又打眼啦?!”
岳贤苦笑着轻叹一声:“老是老的,八十年代初期,那会儿赝品还很少!怎么说呢?这么说吧,一年以后我才悟出来,觉得一切似乎,不,应该说十有**都是陆铁城这老狐狸安排好的!我们第一天晚上到他家堵他,他一定发现我们了,而我们没发现他。他意识到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第二天一早肯定还会找他算账来,所以他耍花屁股,故意放个瓶在那儿任我们偷走……”
孙凤娇马上抢过话:“停,停,晕了,晕了,脑子不够使了!”
“别急,亲爱的!听我再说,你就明白了!都过了差不多两三年了,一次我和单位几个小年轻到卧佛寺写生……”
孙凤娇立即又急剧思忖,全神贯注起来。
天已傍晚,岳贤母亲正在屋当间儿地上洗衣服。门一开,岳贤手掐一把长满骨朵的腊梅枝子兴冲冲走进来。
“妈!”
“哟,玩儿回来啦!我蒸包子了,再有十分钟就好!”
“还一点儿不饿呢!妈!您猜猜,这是什么花儿?这大冬天可马上就要开啦!”岳贤把腊梅枝子送到母亲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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