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南侧来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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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下旬,柳隐在兵员辎重补足充分后,率领先登营全员信誓旦旦地轻装出发,实是去也匆匆,撤也匆匆,先登营一番苦战后,损兵折将,狼狈撤退,可谓出师不利。

柳隐骑在战马上,速度放缓,渐渐落在了部队最后方,柳隐极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屹立不倒的白山寨,寨内的莫名大火早已然熄灭,失去火光照明的山寨重归于漆黑深夜的怀抱。

正门前先登营死亡士卒的尸体已被就近掩埋,他们将长眠于此,不知何时才能返回故里。

柳隐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山寨,牢记自己第一仗失败的地方,随后眼神坚定地调转马头,驱马赶上了火速撤退的先登营部队。

二十五岁的柳隐神情明秀,开朗洒脱,随意妄为,乃并州大族柳家的嫡长孙。

柳家家学渊源,族中有多人在朝廷中任职,柳老太爷更是曾位极人臣,官居九卿之一,声名显赫,就这样一个连并州刺史都不敢轻易招惹怠慢的名门,居然培育了一个不学无术的奇葩,柳隐。

短短几年的时间,柳隐诸多顽劣行为和荒唐轶事就将柳家子弟在并州零差评的旷世记录打破!

柳隐喜爱滞留花街柳巷,酷爱置身赌坊酒肆,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就是不喜读书学理。

晋国名士之间酷爱清谈,往往三五个好友能够说上一整天玄理都不觉疲惫,多数人清谈就是为了提高自身的知名度,以获得朝廷注意,从而为入仕为官铺好道路。

柳隐虽然也读过《老》,《庄》,但他读书完全是为了糊弄糊弄父亲和爷爷,半吊子的水平哪能与真正饱读经书的名士们相提并论,所以借助祖辈名誉的柳隐参加清谈座会全程鸭子听雷,困得双眼皮直打架,到他发言都是些哪家酒好喝,哪家姑娘漂亮的不雅之言,所以其不学无术的名声在并州士人之间可谓臭到了极点。

因而,在家里被管教甚严的柳隐痛则思变,一咬牙索性跑到了塞北投靠姐姐一家,那里山高皇帝远,可以尽情地玩乐快活。

哪怕现在身为先登营主将,柳隐也十分留恋以往无拘无束的潇洒生活,等战事结束后,就马上脱下戎装,放松自我。

人要生长总会经历一些事情,好比这次作战受挫,无功而返,着实令柳隐的内心升起一丝自我反省,再如何玩世不恭之人也有自己无比在意之事。

柳隐在意的是,自己难道真的一无是处?

怏怏不悦的柳隐骑马走在队伍中央,看着精神状态不错的士卒们,突敢自己好似忘记了一件事情,倒地是什么事情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白山寨内,胡才和吕范等人已经从中央围墙走下,站在一块还算干净,既没有鲜血也未被火焰烧灼的平地,寨内多数地方一片狼藉,众多马匪拿着水桶跑来跑去,去扑灭木房中还冒烟的零星火焰。

衣着华贵的吕范看了几眼,实在毫无兴趣,就跟身旁有些发愣的胡才说道:“胡老弟啊,事不宜迟,此番晋军受挫,不日定有大军讨伐,吕某看咱们还是尽快启程吧,免得大王久等。”

胡才即便心狠手辣,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可如今看着自己付诸无数努力和心血的山寨此刻在大火肆虐之下,面目全非,残壁断垣的景象令他心中还是多少心疼不舍。

不过,十个白山寨都没有一个将军之位令胡才精神振奋,摒除杂念的胡才对吕范深深一拜,朗声说道:“卑职一定忠心耿耿地辅佐大王成就霸业,以后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仰仗吕酋帅!请吕酋帅多多提携!”

吕范闻言呵呵一笑,两支本就不大的眼睛一下子眯成了一条缝,伸出胖手扶起胡才,说道:“呵呵,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何需如此客气,都说别叫什么酋帅了,莫非认为吕某不配胡将军称兄道弟啊!”

“岂敢!岂敢,胡才何德何能与吕兄以兄弟相称,眼下启程还需些时间,吕兄何不随贤弟去看看山中特产?”

吕范眯成缝的双眼流露精光,摸了一下自己圆滚的肚子,笑容更盛,点头道:“那愚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胡才带着吕范向自己居住的精致小楼,也是唯一未有火势蔓延的房屋缓步走去。

期间,被胡才先前称为三弟之人,发现胡才临走之前,递给自己一个犀利的眼神,此人乃胡才族弟,名唤胡适,当年跟随胡才屠戮县令满门之人便有他,乃胡才心腹之人。

胡适常年跟随胡才打家劫舍,为非作歹,深知自己堂兄为人,自然领会胡才眼神的深意,趁吕范和他两名侍卫转身跟随胡才离开的不注意间,悄然快步向南侧走去,期间还召集了自己二十名得力手下。

负隅顽抗的晋军令胡才在吕范面前颜面尽失,尤其是最后那跳崖的几人,不见到他们的脑袋,胡才实在怨气难消。

胡适带着二十名马匪火速向南侧赶去,就是要赶在吕范离开之前,下山砍掉那几人的脑袋,借此多少挽回白山寨一些颜面。

夜色朦胧,群蚊乱舞,孟超打起十二分精神抬头注视着半山腰,即便只能看到些浓烟升腾,火光阵阵。

这一看就将近半个时辰,脖子酸痛的孟超疑惑不安起来,非是看到了反常现象,而是直觉提醒着自己应当当心。

孟超十分信赖直觉,这种直觉不是一拍脑门那种十分随意的猜想,而是心有所感,真真切切触动灵魂的警示。

直觉,既看不到也摸不到,是一种特殊的思维方式,孟超秉承一贯作风,还是笃信自己的直觉,暗暗警惕起来。

正当孟超准备抹黑去找阿力提醒他一声时,忽然从半山腰处响起一阵物体滚落的嘈杂声。

树枝嘎吱嘎吱的折断声伴随着物体滚动碰撞的沉闷声在寂静的南侧山脚下显得异常刺耳。

听见动静的孟超暗道一声:“来活了!”,便大步流星的朝声音传来方向跑去。

在孟超从藏身处跑到山脚期间,远远地便看到了从山上快速滚落下来一个人。

此人一路滚下来极为艰难,不断压断树枝不说,最后着落到山底那一下,好巧不巧地重重撞到了一块大石头。

随着砰地一声,与大石亲密接触的倒霉蛋直挺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会死了吧!”孟超小声嘟囔一声,如此剧烈地碰撞之下,性命难保啊!

待孟超跑到此人身边,定睛一看,脸色大变。

此人从山上一路滚下来,身上的衣服早就被石头和树枝刮得破烂不堪,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鲜血和尘土交织在一起,看上去十分凄惨。

此人脸孔朝下,趴在地上,后背上的衣物早就变成一块块破布很难看出样式,即便如此,孟超还是一眼就分辨出此人是晋军的身份。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此人右臂上一条沾满鲜血污渍的白布条。

“怎会是自己人?”

孟超赶紧弯下身子,查看此人是生是死,异色双瞳内的世界骤然一变,只见此人身上空荡荡,看不到一丝炁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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