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普吉岁月(11)之师傅第一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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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六点半这个时间天都快黑了,也就是说: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

在无名寺这儿的地势来看,是可以说太阳就要落山的。因为,这群隐僧的先辈为他们选择的这个地方,有着坐北朝南、背山面水的风水。北高南低的这片缓坡,向着东南和西南方向的两条山脉,把南向的这条峡谷夹在了正中间。

有山又有峡谷,山涧里的溪水也就一定是由北至南地流淌着。一涧溪水从北面的山顶流下来,经过了上塘、中塘,再至下塘流出来的清澈溪水,在下塘出口处有一个九十度的右转弯,跃下陡峭的乱石坡,向着正西的方向奔流直下,流淌了约几公里以后,就汇入了安达曼海。

去年的这个时候,有一个师兄受命,顺着溪流攀岩涉水地走到过安达曼的海边,也就是普吉岛从这儿往正西的海岸边。这位师弟回来以后报告大师兄:

“那个地方好像非常地热闹,说是正在做旅游开发的项目?”

当大师兄把这个情况汇报给师傅的时候,师傅说过一句话:“咱们这儿的一方净土,可能就没有原来那么安静了。”一年来,他老人家没有对此再做评价,只让徒弟们安心地学习和修炼,不要太多地关心凡间的事。

何为凡间?也就是人群聚集的地方。这师傅一直以为:无名寺这个地方,与外部世界是相对隔绝的。虽然这儿也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但如果真要修身养性?还是离开凡尘越远越好。师傅不愿对外宣传这方宝地上的事,自己也很少下山,还要求徒儿们还俗后,少讲或是不讲这里的生活细节。如果有缘分,他过去的师傅、师兄、师弟们想要推荐谁人来这儿修炼和学习,他却是从不拒绝。

所以,颂猜寄住普吉的那一家阿丸他爸,其实就是这位无名寺住持曾经的师弟。既然师弟准备推荐“公楚该登”来这里出家,作为师兄的他,是事先知道颂猜要来这儿学习的。他还确切地知道,清迈素贴山上那位他曾经的同门师兄,十年前就在火车站前见过这位徒儿一面。是冥冥之中,自己的血亲师兄,把这位“有缘人”送到了自己的门下。难道这位鲁西李,在我这里只会呆上一年吗?

说回到这儿的地势。站在下水塘的出口处,往正西面的平视方向,有两道不高不低的山脉交叉环抱着,完全挡住了前方的视线。所以,太阳的西沉本该是在远方的安达曼海没入水中,却因为两道小山脉环抱着的屏障挡住了视线。太阳在这处看,每天好像是从西面落山的,但落山之后,上方的天空依然透亮,会持续那么半个多的时辰。

前一阵子,颂猜的内心非常地专注,没有啥子杂念,而残疾小狗在他的照料之下得活过来,让他心里的感觉就像是“春暖花开”。可是,这个时候普吉岛的气候正值雨季,一不小心,每天都会下两至三场的豪雨,全年约百分之九十的雨水,会集中在雨季的四个半月里下个够。泰国的雨季还有它独特的一面:也就是一天之中的雨,会集中地下在某一、至两个较短的时段,俗称“过云雨”。每次下雨,也就半个至一个小时。雨过之后就是天晴。

这一日是八月一号,下午五点过后,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下得昏天黑地。正六点时,雨停了,乌云正在渐渐地散去。大师兄正陪着鲁西李,走过僧房北面山坡上的三座小木亭,来到了溪水上的一座小木桥。因为刚刚下过一场暴雨,桥下的水量不算小,哗啦啦地自北向南,从桥下湍急地流过,于下游不远处冲入上塘。

来到无名寺刚巧一百天了,颂猜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座小桥,东西朝向地横跨一条溪水。但是,来到这里以后,每日的活动却从未让他有过小桥的机会。所以,桥后面的场景和可能的故事,对于颂猜来说一直还是个迷。

他知道的是:每隔一日,会有一位师兄到山上由师傅亲自地辅导修炼;大师兄每日也会跨过这座桥,上山去跟师傅讨教,以确定无名寺里的日常作息安排;还有几位师兄,每天会过这桥、上山去干活的,好像是去做一些杂务。厨房里使用的柴火,大多也是通过桥后的山林中获得。

可是,在日常偶有的闲暇时光里,没有哪一位师兄会讲起或是讨论小桥后面的故事。

“过了这桥,你就自己往前走,一直走到没有路为止。”大师兄慎重地对鲁西李进行临修前的交代。

跟在俩人身后,颂猜那位可爱的小跟班半残狗,这时也立着身子杵在小桥后面,非常懂事的样子一声不吭。当它看见主人颂猜瞥它一眼的时候,激动得扒拉了几下半截子前肢,眨巴了两次多情的眼睛,还轻轻地摇了摇那根剩半截子的小尾巴。

“穿过山洞,你就会见到师傅的。”大师兄接着说道。

山洞……?听到这里,鲁西李的心头多少有些疑惑。但是,学会了按捺的他,绝对地不会多问,也争取什么东西都不想。

“要切记的一条就是:过了这道小桥以后的所有事,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从今往后都不要跟别人说起,跟家人也都不要再提。”

“哦。”鲁西李遵命。

“其实,也没有什么神秘神奇的东西,就是不说为好。师傅教导如此!”

“哎……。”鲁西李对着大师兄合揖致谢、作别,然后踏踏实实地跨过了小桥,一个向右转,顺着北面山坡上的一条小路向前走去。这个时候,天色将暗,一条用岩石碎块铺成的小路周边,显得格外地幽静,偶有潺潺的流水声。路的两旁,是三四丈那么高的松树林。

忽然,华灯初上?估计是大师兄在回僧房的路上拨亮了灯的开关。约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会有一盏直接镶在松树干上的路灯。顺着路灯,颂猜顺利地穿过了这片松树林,来到了一个有少许陡峭的山岩边。

山岩之下的石阶旁边,一条岔路口过去,有一座比山下小木亭稍大的茅草屋,里面黑咕隆咚的没有任何灯光,不知道做什么用途。但顺着山岩拾级而上,颂猜走了约莫一百多级台阶以后,终于来到了一个石壁断面上的洞口。

这时,颂猜理解了大师兄刚刚讲过的一句话:“穿过山洞,你就会见到师傅的。”嗯,没有其它的岔道,也没有其他的洞口,只能是这条道了,这穴洞了。

进入山洞以后,就没有了灯光。取而代之的,是洞穴里面每隔十米左右,小路的左右两旁,有着开凿出来的小洞穴里的烛光,烛光后面还有一尊小石佛。黑黝黝蛇形蜿蜒着的石洞通道里面,基本上是每过一处烛光,就可以看得见下一处烛光。洞中的路面异常地平坦,有大概可以同时走两个人的宽度,或是相向各走一人那么宽。

根据进洞的方向,以及在里面的蜿蜒,颂猜他基本可以判断:洞口的进入是由南往北。但进去以后没有多远,虽然蜿蜒曲折,却是朝着正西的方向绕了过来。并且,洞中的小路越走越宽,路旁左右开凿出的侧洞也是越来越大,里面的小石佛由原来的一尺多高,变成了最后两个侧洞中约一人多高的石佛像。严格来讲,这就是一处石窟!

每尊石佛的前面,清一色地点着三根香烛,轻烟缭绕。还有一注亮晃晃的蜡烛,作为洞里的照明之用。

蜿蜒过最后的两注烛光,颂猜发现自己跨入了一处巨大的洞穴,也是整个洞里通道的尽头:前方是洞穴全开,面朝大海!

这处巨大的洞穴呈上半球形状,球的半径有约三丈的长高。也就是说:这个圆球形的洞穴高约三丈,而圆形平地的直径有六丈多、约二十米左右。平地的右手边约三分之一的位置,是一个正在进行时的施工工地,地面一尊约一丈多高,三丈多长的睡佛,背北面南的睡姿,胸前的地上还散落着几件榔头和凿子等工具;而这方平地的另外三分之二,像是一个大讲堂一样的空地,与山下诵经房的大小差不多;正朝西的方向,是一个十米见宽的大洞口,就像一扇窗,窗外的远处是大海。

洞外的远处是辽阔的安达曼海,和几朵低垂着的乌云。雨过天晴以后,几朵远方的云并没有完全地散去,而远西最低的那一朵乌云,还沉甸甸地坐在西沉的落日之上。

窗口的边沿处,颂猜看见了师傅朝西而坐的身影。这会儿,他正坐在一块像石磨一样的磐石上面。临近师傅左面的两米处,还有一块稍小的磐石。估计,徒儿我今天该坐在这块石头上,单独地聆听师傅讲经传道了吧?颂猜情不自禁地如此想到。

“坐在我的左边吧,静心、冥想,像大师兄教过你们的那样。”是师傅的说话声,但听不到来处,好似这半球形洞穴里的各个方位,都在同步地回响。

“哎……。”习惯性的忐忑,紧张兮兮的鲁西李赶紧地坐到了磐石上,学着师傅的动作,依照大师兄曾经的指导:抬起双脚一个双盘,挺胸缩腹,双肩放松,右手背置于左手掌上,两手拇指平摆互拄。他摆开了一种静心、冥想、打坐的姿势。

标准动作刚刚摆放完毕,这个时候,远方的那几朵乌云,最终没能拴得住西沉的太阳。脱离了乌云羁绊的残阳,在没入安达曼海,在离开海天交界线的那一刻,一道耀眼的霞光忽然间映红了上方的几多云彩,也染红了大半边天。在霞光映照的同时,夕阳居然还托起了天边两道七色的彩虹。

这一刻,顿感被融化了一样的颂猜,再一次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变成了一种透明体,在那股橙红色的霞光之中,若隐若现地散射紫色的、粉色的光,而全身的细胞似乎也是全然地觉醒,开始自主地呼吸,呼吸着来自海上清新的空气和养分。

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顺着鲁西李的脸颊哗哗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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