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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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原本就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吴雪珍几乎都已经淡忘了,其实说起来,即使当时判的重一点,可正值国家严厉打击刑事犯罪的活动,倒也算说的过去。

案件结束,吴雪珍跟弟弟做过一次长谈,她推心置腹,申明大义,晓以利害,希望他在这件事情上接受教训,遵纪守法、安安生生的开始新生活。她说着说着,想起了早逝的母亲和临终之时还在牵挂儿子的父亲,竟然哭了起来。

吴岳也动了真情,拉着姐姐的手,“姐,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生活,不会让你操心的。”

许多年过去了,吴雪珍感觉生活是风平浪静的,她并不过多的打听弟弟生意上的事,总以为他经过了那些事,早已经洗心革面,因此这些年每当秦中明声色俱厉的训斥,她还都在一边帮腔,替他圆场。

直到她听说了外面的传闻,才不由得吓了一跳,万万没有想到,吴岳这些年不但没有消停,反而变本加厉了。

昊龙集团的生意越做越大,在临海几乎是没有对手,所向披靡。吴岳对于现在这样的环境,似乎是如鱼得水,他运用手中的钞票,建立了一张关系网,又用这张关系网去攫取更多的利益。他用金钱、美色拉很多官员下水,又依靠他们不断的化险为夷。

关于吴岳的事,秦中明早有耳闻,他也只是派儿子秦文宇有空的时候去盯紧一点,以便回来汇报,就是因为害怕吴雪珍的护短,爷俩基本不会在她的面前提起吴岳的事。

秦文宇把自己最近听到的、看到的一些事情,主要还是矿业集团剪彩仪式上发生的爆炸案,一并告诉了妈妈。

吴雪珍听了大惊,“妈呀,我的孩子,以后可不许再去冒这样的险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妈可怎么活啊……?”

吴雪珍说的动情,眼里流出了泪。可秦文宇想,妈妈的泪水一半是对自己的疼惜,另一半是对自己刚才叙述的惊恐。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妈妈,其实也不是有意去冒险,因为心里挂念着舅舅,又事有凑巧,正好那个带着手雷的人就站在我的身边,所以当时也没多想,就把他扑倒了……”

秦文宇虽然说的轻松,但整个经过在吴雪珍听来,依然觉得是胆战心惊。说实话,她都不太相信这能是真的,再加上那些外面的传言如果属实,那后果就太可怕了。这是中国,共产党的天下,怎能由着你吴岳胡作非为?而且你不但身背人命,还插手人事调动、组织升迁,这就不是在做生意,而是在作死了。按一句网络用语说的,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吴雪珍也把自己最近听说的事,说给儿子听,心里还有一丝幻想,巴望着能够得到儿子否定的回答。

秦文宇有些犹豫,他的回答也不太干脆,“其实有些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我还是个孩子,虽然我已经不小了,但在舅舅眼里他是不想让我过多参与的。”

吴雪珍一着急,眼泪又流了下来,“这个老秦,就知道当他的官,你舅舅的事他从来都不上心,我们归根结底还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你舅舅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家还能独善其身?”

秦文宇点点头,这些日子他也不是不考虑,原来总觉得自己耀武扬威,多么的了不起,父亲是高官,舅舅是江湖大佬,有钱又有势,就像他以前时常对关欣说的,在临海就没咱家办不成的事。的确,自己并不是吹牛,也确实有这样的底气,可有时候这样的消费也是一种透支,是要付利息的。就像那句台词说的,出来混,是迟早要还的。

最近他每当想起这些,也是不寒而栗,那舅舅如此聪明的人怎么会不自知,不自省,而任由风浪把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难道这就是小说里常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难道人一旦做错事走错路,选错方向今生都无法再回头?

吴雪珍哭了一阵,擦擦眼睛,语气突然变得很坚定,“不行,改天我一定要跟吴岳好好谈谈,我想我说的话他还是会听的,实在不行,就让他去自首,争取个宽大处理也是好的。”

秦文宇叹口气,心想,“老妈也太天真了,如果可以停下来,舅舅早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他曾经几次听到过他的叹息,而就在前一段时间,他们爷俩在墨尔本散步,舅舅有意无意的表达了自己远离纷扰、退归林下的愿望。可愿望终归是愿望,真的能够实现吗?舅舅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是一盘大棋里的一个棋子,是一条长长战线当中的一个关节,如果这个棋子丢失,可能会满盘皆输,如果这个关节断裂,这条长长战线上的所有人可能都会万劫不复。”

吴雪珍在机关里呆了太久,已经脱离现实很远了,所以她的思维很简单、很单纯,缺乏对事物本质的认知,更没有随机应变的能力。

秦文宇现在有点后悔说起这些,因为毫无意义,只会徒增妈妈的烦恼。

他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妈妈,我考虑了一下,舅舅是个聪明人,他现在通过香港黑道的关系把自己值钱的家当运往澳洲,可能是狡兔三窟,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我有点担心舅舅哪一天会不辞而别,留下这边的一个烂摊子。”

吴雪珍心里一惊,“这应该不会吧?你舅舅不会坑害我们家吧?”

吴雪珍总希望能够得到儿子否定的回答,可是他却叹息一声,“妈,我倒不是说舅舅会坑咱们家,可如果一旦事变仓促,他自己都来不及应对,人都有趋利避害之心,再想让他顾及我们也是很难的啊。”

吴雪珍感到有些痛苦,“你的意思是?”

“我想等我爸回来,你跟他商量一下,把我们家的那些东西也通过舅舅在香港的关系运到澳洲去,然后就是你在舅舅公司里的股份,能退掉的尽早退掉。”

吴雪珍点点头,“股份当然可以退掉,我本来也没太当回事,不过是图个高兴,觉得吴岳还算有良心,没忘了他这个姐姐,谁想到竟然成了烫手的山芋。还有,家里的这些东西即使运到澳洲,将来就不会被查扣了吗?运到什么地方这也是我们家的东西啊?”

“香港那边的帮会有办法为这些东西改头换面,以另一种名义,另一种身份运往澳洲。”

吴雪珍叹口气,儿子说的这些真是不可思议,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空间。

秦文宇道,“妈妈,也许事情不会那么糟糕,我们不是还有爸爸吗?只要老爸不倒,舅舅是舅舅,也不一定就能牵连到我们。”

吴雪珍想了想,“好,等你爸回来,我马上就跟他商量。儿子,你说我该找你舅舅谈谈吗?”

她刚才还大包大揽,大义凛然,现在想想也有些气馁,有些踌躇了。就算自己说了,吴岳表面敷衍,她又能怎样?这些年,难道老秦真的就对自己的小舅子不管不问?在弟弟和丈夫之间,她显然更相信丈夫。可是吴岳如果真像江湖传言中说的,现在已经财雄势大,成了尾大不掉的黑恶势力,那别说她吴雪珍,就算秦中明,他也未必真的放在眼里,把他们说的话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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