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山贼霍乱(1 / 1)
临汾郡前往龙泉郡的官道上,一辆骡车缓缓前行。驾驶骡车的是一个精壮汉子,车中是他的父亲、妻子与儿子。
车中传来了老父呵斥孙子的声音,大意是嫌他太过调皮,在数落他。而妇人却有点嫌自己公公说得太过分,于是维护了儿子几句。
一路虽说吵吵嚷嚷,但身为一家之主的男子还是感到很开心的。在赚了半辈子钱之后,终于在龙泉郡盘下了一个铺子。
老家过完年之后,一家人前往龙泉郡居住,新年新气象,未来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好。
忽然马车一阵摇晃,挺了下来,颠得车上几人都差点撞在一起。
妇人掀开车帘问道:“咋了?”
掀开车帘也看到了,骡子似乎受惊了似的不断无目的的乱动。
“该是被什么玩意吓到了吧。别掀窗帘,外头冷。”
汉子回答一声,忙下车拉住骡子缰绳,不断轻轻摸着骡子的头部,同时奇怪的四下张望,也没见什么东西。
最容易惊到骡子的是蛇,但这大冬天的,路上应该也不会有蛇啊。
为了保险,汉子还是低下身子寻找。虽然没找到蛇,但是看到骡子前腿上似乎扎着一个什么东西。
他用力将其拔下,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枚两寸长左右的飞镖。
汉子虽然不是什么江湖人物,但也知道这一般都是山贼路匪用的伎俩,忙把飞镖一丢,坐上骡车,就要趋势骡车前行。
可骡子的脚步似乎越来越无力,显得摇摇摆摆。无论汉子怎么抽打骡子屁股,都无法让他再前行一步。
隐约的脚步声从两边和背后传来,而且还仿佛是很多人,汉子又惊又怕,直骂骡子道:“畜生!快跑!跑啊!平日里养得你这么肥壮,现在怎的连跑几步都不行!”
汉子虽然不懂江湖上那些事,但也料到了那枚飞镖上有迷药,才会使得骡子使不上力。
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骡子力气大,跑起来快,如果直接拦路抢劫,驾车的只要让骡子瞬间加速,说不定就能冲破这些贼匪的阻拦,逃之夭夭。
为了保证成功率,山贼都会先想方设法把骡子放倒,这样瓮中捉鳖也很轻松了。
骡子终于无力的瘫倒在地,十来个手持刀斧的男子面露奸邪的微笑,围聚过来。
“大王,我……”
汉子刚要说话,忽然刀光闪动,在汉子脖颈划过。
血液喷溅,四处乱飞。汉子下意识的去捂脖子,但哪里能阻碍被割断的脖颈不断喷涌出鲜血。喉咙断裂的他,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在生命最后一刻,也无法喊出那句让家人快逃的言语。
这正是贼匪们的做法,抢劫之时最先杀的就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因为即使这些人不会武功,有时候反抗起来也很可怕,留着总归是个祸害。杀掉男子之后,剩下的一些老弱妇孺,就可以随意处理了。
听到骚动,妇人掀开窗帘,见到这情形顿时惊得难以置信。急忙下车喊道:“当家的!当家你咋了……啊你们这些人……当家的……”
她想去帮自己的丈夫止血,可发现丈夫已经不再动弹,知道他已经死了。
惊恐交集,瞬间变为愤怒。妇人感觉自己的一辈子都瞬间毁了,也就顾不得什么,直接抓住一个山贼的腿,张口就咬。
那山贼在她咬住之前,就一下把她踢开老远。
旁边一个人要挥刀砍去,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说道:“慢着,看看她长得怎么样。”
那人点点头,收起刀,来到这妇人旁边,抓起她的头发看了看,然后一脸厌恶的说道:“是个丑婆子。”
话音落下同时,手里的刀也落下,直接捅入了妇人的胸口。
车上那老汉,此时正抱着小孙子,紧紧蜷缩在车里。听到自己儿媳妇的一声惨叫,知道她也完蛋了。
老汉虽然也惊怒交加,但知道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小孙子的命。急忙在旁边的包袱翻动,把钱和几件干净的衣服都拿出来,高声哭喊道:“别杀了……别杀了。钱都给你,东西都给你!车子,骡子都给你……别杀了。”
刀疤听见声音,探头看往骡车内。
拿过银两,却没理那几件衣服。
点算了一下,大概有二两五钱银子。
这是他们买房之后仅剩的积蓄,本来还要依靠这点钱来置办一些家具和日常用品来维持生计,却没想到全落入了山贼的手里。
刀疤却怒道:“娘个干的,就这么点钱?连给我们兄弟们买酒都不够!还有没有?”
老汉连滚带爬的下地,不断给刀疤磕头,同时哭道:“没了,全没了。大爷行行好,放过我这孩子吧。”
刀疤轻蔑一笑说道:“那就是不用放过你了?”
刀光闪过,老汉的脑袋竟被他一刀砍落。人头滚落开去,老汉身体僵住不动,到死都维持着跪地求饶的姿势。
这一刀过后,周围一种山贼都欢呼雀跃,一人夸道:“大哥神力啊!”
又一人夸道:“连举刀动作都没有,贴着脖子都能把头砍下,大哥的力气真是古今第一!”
刀疤似乎很喜欢被人夸奖力气大,嘿嘿一笑,收刀入鞘。
他探头进入马车,见那小男孩正蜷缩在马车里,把脑袋埋进双腿不断发抖,看来被吓得不轻。
刀疤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轻松的扯了出来,毫不客气的丢在了地上。
“呸,真晦气,还是个小子。要是个女娃还能尝尝雏儿,真TM扫兴。”
刀疤脸现怒色,又在这小男孩的腿上踢了一脚。
受到疼痛,又见到自己父母和爷爷惨死的情形,小男孩终于撕心裂肺的哭喊了起来。
这哭闹更惹得刀疤心烦,抬起腿,就要踩向男孩的脑袋。以他的力道,再加上小男孩只有六七岁的样子。这一脚踩下去,小男孩非被踩得头颅爆裂不可。
就在这刹那,一阵隐约可闻的破空声传来。刀疤一愣,忽然感觉小腿肚子一疼,哎呀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他忙去看腿,竟然见到的是自己人用的飞镖扎在了自己的腿上。
刀疤环视众人怒问道:“谁,你们谁干的?”
这一众山贼都茫然摇头,又你望我眼,我望你眼的茫然对视,不知所措。
刀疤也知道不太可能是这些人干的。平日里自己的威信还是很高,不可能有人这么大胆。
咕哝、咕哝。
喝东西的声音从不远处的道路上传来,伴随而来的是一个人显得沉重而坚实的脚步声。众山贼集体退到了老大刀疤的身边,望向道路上那个缓缓走来的人。
这是个大概二十三四岁的男子,方面大脸,身坚体壮。左手正抱着一小坛子酒,右手正把玩着几枚飞镖。在他身后,还斜插着一根亮晃晃的齐眉铁棍。
光看这架势,也知道是个练家子。而且这铁棍看上去就至少得有四十斤往上的分量,能耍动这种棍子的人,绝对不简单。
刀疤咬牙拔下飞镖,让兄弟们搀扶着起来,顺势坐到了骡车的边缘,抱拳拱手道:“弟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道,我走我的道,没必要结下梁子吧。在下常庆东。敢问兄弟是?”
男子仿佛完全当常庆东不存在,举步来到了马车前面,扶起那个正在哭喊的男孩,轻轻拍了拍他身上的土,问道:“你怎么了?”
“爹死了……娘死了……爷爷死了……”说了这几句话之后,就继续哭起来。
男子抚着他的脸,帮他擦掉眼泪,然后问道:“是谁做的?”
男孩转过头,指着刀疤脸道:“他做的!”
男子微微一笑,对男孩说道:“原来是他做的。那么好,哥哥告诉你,这个人叫常庆东,外号刀面无常,是个山贼头子。在河东黑道十七大高手里排名第十六,是个很废物的东西。你仔细看清楚他的脸,把他的模样记在心里,长大以后要找他报仇,明白了吗?”
男孩还没答应,那常庆东就受不了了,冷冷呵斥道:“你是哪里来的混小子,既然知道老子来历,还不快点滚蛋,是否想找死?”
男子失笑一声,对常庆东说道:“我知道你来历,还敢说出这番话,你觉得我是在找死吗?常庆东,你是否在这小地方混迹得多了,竟然高傲到了这种地步。”
常庆东气得急怒交加,也懒得再废话,直接吩咐手下把男子给包围起来。
男子轻笑一声,对那男孩说道:“接下来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是闭上眼睛,第二是睁开眼睛,你选哪个?”
男孩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掉眼角的眼泪,咬牙切齿的说道:“睁眼!”
男子仰天哈哈一笑,仰头喝完酒坛里最后的一口酒,对男孩道:“好,既然要看,就瞪大眼睛仔细看。”
刀兵拼杀,血液四溅,脑浆迸裂。
一个六岁的男孩,瞪大自己圆圆的双眼,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丝毫遗漏。
男子一人战十几人,其实是有些吃力的,以至于虽然他武功高强,但身上还是被砍出好几道伤口。
然而,那些在男子身上留下伤口的山贼,全都死于了男子的棍下。
铁棍杵地,扫视了一眼地上十几具尸体之后,男子畅快笑道:“痛快!真是痛快!哈哈哈……”
最后,只剩下中了毒镖,浑身使不上力气的常庆东,正不断求着绕。在他的身边,就是那具被砍了脑袋还跪在地上的老汉的尸体。
男子从地上捡起一柄刀,来到男孩身边,问他道:“你想不想亲手报仇?”
男孩早已不再流泪,此刻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他双手拿刀,也有些吃力,但还是将刀勉强拿起,不断靠近着常庆东。
药性发作之后,常庆东别说逃走或者反抗,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嘴里发出乌璐璐的声音。他双眼充满恐惧的看着这个小男孩拿着刀过来,完全没想到不久之前那个被自己随意丢来丢去的男孩,现在会成为亲手了解自己的人。
……
次日,官兵来到现场。陆文渊捂住口鼻,皱眉看着这狼藉一片的样子,心中愤慨无比。
“龙泉郡一直和平无事,却在最近几个月频发劫案。我早料到是山贼所为,却没想到竟会出这么大的事!看来剿灭贼匪,势在必行!”
一旁的谋士却劝道:“大人,那贼匪是黑道勾当,我们插手似乎不太好。朝廷有不成文之规,不可以官兵来镇压江湖中人。他们的事,我们不方便处理。”
陆文渊拳头紧握,指关节发出啪啪的响声,咬牙切齿道:“难道就任由这些贼匪逍遥法外?”
谋士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不方便处理,但可以借助江湖人的势力。属下听说这窦氏武馆与黑白两道都有所交集,他武馆中的高手也多,我们不如请他们帮忙吧。”
陆文渊略一沉思,叹口气道:“也只好如此了,你去处理吧。安排我跟这窦氏武馆的馆主见一面,我来亲自跟他谈谈。哦对了,这人是什么来头。”
谋士小声说道:“这人名叫窦建德,祖上三辈都是开武馆的。虽说脾气差点,但却是个嫉恶如仇的好人。大人只要将今天的一切如实说清,以窦建德的脾气,肯定会主动请缨,去对付那些山贼,到时候一旦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也不用担当太多的责任……”
陆文渊皱眉道:“难道本官是个害怕担当责任之人吗?只要这窦建德肯应承下这件事,我必在暗中全力助他!”
谋士无奈,只能点头称是。
此时仵作忽然走过来,对陆文渊道:“大人,死者大多都是年轻精壮的男子,这些人都身有纹身、多数人身上都有伤痕、手里也都有常用兵器留下的老茧,应是山贼。除此之外,还有一女两男三居贫民死尸。初步推断是山贼拦路抢劫,杀害贫民之后,又起了内斗,因此才有这么多山贼的尸体。”
一边说,一旁主簿记录下了一切。
陆文渊点点头道:“知道了。”
“还有,在一具尸体下面,发现了血写下的字迹,似乎是杀死山贼之人留下的。”
陆文渊双目一亮道:“哦,竟有此事?血字写了什么?”
“屠尽贼匪者,敦煌陈祝豪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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