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服首帖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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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中就只一群童子和几个冬烘先生,刚过饭时,学堂外的泥炉上还架了瓷瓮,其中剩着少许吃剩的麦饭。

能有剩余,表明无论先生还是学子已然饱腹。再一问,凡寨中之民无论老少、妇孺,口粮皆是足量发放。便是病的走不动路,既垦不得田,也剥不得麻的残废,一日也有半斤干麦。

这与红山下担不够土便没饭吃的丁壮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为何如此?”

李显左右瞅了瞅,压低了声音:“郎君称,青壮最难安生,不论吃的太饱,还是精力过甚,都会生事……”

达奚哭笑不得:也就是李显,但凡换个人,都绝不会将李承志随意说过的一句话执行的这么彻底……

稍一转念,他又问道:“先生是从哪里请来的?”

“不需用请,本身便是自北镇逃祸而来,分寨后,由各寨流民自行荐举的饱学之士……”

“饱学之士……莫非皆是官吏,或是豪强出身?”

“选来教书的小吏倒有不少,但官吏与豪强一个都无……”

达奚悚然一惊:“全杀了?”

“我西海是正义之师,怎会行如此勾当?”

李显义正言辞的回了一句,碰上达奚鄙夷的眼神,又悻悻道:“郎君令时叔领军驻守西境,凡族众过百帐,部曲过一队者,皆不得入境……”

达奚“吭吭”两声,险些被一口口水沧死:“就未打起来?”

“打倒是小打了几场,但将军也知我西海兵强马壮,且有火器之利,自然如砍瓜切菜一般……”

李显略有些得意,“而后时叔与溃将、豪强予山下盟约:若入境,无论军民皆需就地缴械,族众与部曲就地打乱,另编一卫。

而凡六镇之旧官、酋长、族长,或迁入新军中任职,或入民寨,暂任乡、党之职,署理民务……若两者皆不应,便好走不送……”

达奚一脸的古怪,都不知道怎么评价李承志了。

六镇之乱与李承志有无干系暂且不知,但他绝对是知情的,不然也不会早早就令李丰陈兵于南床山、大碛,并比干城。

这算是彻底断了流民与溃兵的北逃之路,而历尽千辛万苦辗转两千里到了西海,却又遇到了拦路虎?

而除过西海,这些人又能到哪里去?

一过居延湖与浚稽山,千里皆为戈壁与荒漠,不说粮食还余多少,够不够吃,而是根本寻不到水源。

达奚腹诽了一阵,又问道:“之后呢?”

“难免有铤而走险之辈,但时叔祭出了火炮,只是一轮,流兵便溃不成军,余者见状,自然俯首帖耳……”

又是威逼利诱这一套?

达奚用脚趾头也能猜到李时之后的手段,无非便是一手刀枪,一手粮食。

对付首领、将官或许不怎么管用,但对小官小吏、小门小户、或寒民而言,却无往而不利。如此一来,当能收服七成以上的散民。而剩下那三成若是一意孤行,难保不会当场就来个窝里反……

这一招欲擒故纵,李承志用的炉火纯青!

达奚暗暗的叹了口气,又随意的转了转便出了寨,再次往东。

走过营寨尽头,便是偌大的屯田。放眼望去,人影绰绰,不见尽头。除了一个“大”字,达奚再委实无法形容此间之景。

他徐徐一叹,悠声问道:“此间宽广几何?”

“东西近二十里,南北约二十八里,可垦田二百万亩……”

“竟如此之大?”

达奚诧异道,“昨日国公还称西海无田可种,只得让百姓改耕为牧?”

“确实无田可种,但非无地可垦!举表是县,民不过千余户,常耕粮田还不到二十万亩,便是加上被前朝荒废之田,将将近两百万亩。

但郎君不愿横生枝节,靳令父亲(李松)弃荒县城左近、盐池以南之田,如此一来,所剩连五成都不到,还不足百万亩。便是一户只分五十亩,也只够两万户,还剩九万余户无田可耕……

但民以食为天,放牧也罢,入厂帮工也罢,终非长久之道。便是再难,也要开荒屯田……

若是有山截挡,移了便是,若是有谷阻隔,填平就是!只要齐心协力,万众一心,多费些时日,总能开出足够十余万民户活命的良田……”

李显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达奚愣了愣,随即释然。

这番道理,应是李松或李承志讲给他的。

不过远没有李显说的这般艰难。

翻过合黎山便是一马平川,直抵浚稽山逾千里,皆为水草丰美之地。

只要能长出水草,就表明土质不差,自然也能种出粮食来。而最关键的是不缺水,有弱水横穿而过,便是从镇夷算起至居延湖,也有八百里之遥。

不说将河水引多远,只是在靠近两岸之处屯土,各垦十多二十里,这八百里长的河岸莫说养民十余万户,便是再翻个四五倍也能养的活。

唯一需要考虑的是费时太久。

这是真正的荒地,不似镇夷城左近的那些弃田原本就是熟地,晒养个一两年就能产粮。

过奚估计少则耕种五六年,多则七八年,才能称得上良田。

但李承志有没有这个耐心,在西海安心蜇伏五到八载,还是个未知数……

心中猜忖,达奚又靠近了些。

应是垦了许久,田垄齐整,沟渠便利。有半大童子往田中灌水,也有老农扶犁,在翻耕已然半开的地。随后就有妇人提着细布口袋,在往田中撒种。

达奚顿时吃了一惊。

已然时近九月,且河西偏寒,最多再过一月就会下雪,除了冬麦,再种什么东西都只多收一把草。

但他再是不懂,麦种还是能认得出的。

初看似是粟米,便若细看,就会发现比粟米要小一些。而达奚辩了好一阵,也未认出是何物。

不好事事都请教李显,不然显的他这个上官太过无能。达奚便状似无意的起了身,又往前走去。

不远处应是前几日撒的种,地中已然长出了幼苗,看着颇为喜人。

“苜蓿?”

辩认了好一阵,达奚才不确定的问道。

倒不是他见多识广,而是奚康生附庸风雅,曾有一年清明时节入京,陪元恪游赏华林园,正值苜蓿开花,宛如金海。(唐以前紫花苜蓿尚未传入国中,皆为黄花苜蓿,所以又称金花菜)。

他当即便向元恪求了些种子,回华州后便种在了府中。偶尔兴致来了,还会带达奚操弄一番。一来二去,达奚自然就有了印像。

东西倒是认了出来,但他委实想不出,为何非要在荒地中种这种能看不能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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