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人性之恶竟至于斯(1 / 2)
一道道“深可见骨”的沟壑,一簇一簇的,稀疏、干枯了的沙棘、小片的林带宛如一幕老人的脸,在大地上铺展开。能看见整洁、干净的窑洞,也能看到落后、贫瘠的村落,小白点一样的羊群,还有牧羊的汉子、姑娘、孩子。若不是风力的发电机、输电线塔、电杆、信号塔的存在,几让人以为这里是一片原始的蛮荒!
那是一种无声的“荒凉”,但这里的人却一根筋的执拗坚守着,不愿意离开,不愿意出去……在这里的人,他们打娘胎出来的时候,就是生在黄土上的!他们身上的血,也是用土洗干净的。一睁眼,就是这片天,一辈子,就是这片地。他们的性格,就和那晾的凉了的发面饼一样——又干又硬,偏偏里面还劲道,和胶鞋的底子一样!雪原上,背了风沙,就变成了一鳞一鳞的黑色,远看像是鱼鳞,又像是水面的细小波纹。一片沙棘附近,一个牧羊的小姑娘引起了韩莎、风尘的注意——
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面容周正,但却乌七八糟的脏,一双小手更是黑乎乎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手上还有一些冻出来的皲裂。
有一些裂口,用粗线缝了起来,看着就像是一条狰狞的蜈蚣爬在手上。
还有一处则是贴了医用胶布。
那胶布已经看不出颜色了,和手一样的黑。
女孩儿的身上穿着一件棉腰子,外面套着一件破花棉袄。花棉袄原本的颜色应该是紫色的,但现在已经黑的发亮,尤其是袖口的地方,更是被“盘”的油亮油亮的。乱糟糟的一头头发,上面还沾着一些草……脚上,却是一双单鞋,一截脚脖子也是一样的黑色。韩莎轻声道:“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她说完,就从天空飘飘悠悠的落了下去,她也不隐藏自己是从天上下来的,就直接落在了女孩儿的面前。
风尘紧随其后,降落下来……
韩莎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棉衣,一展,便从女孩儿的头顶兜过去,给女孩儿围在身上。然后将衣服的扣子扣好,将女孩儿一双冻得皲裂的手含在自己温暖的手心中,拉着她,温柔的问:“这么小,怎么就一个人出来放羊了?家人呢?”那一种温柔,却听得女孩儿怔怔的愣了好一会儿,眼泪忍不住的留下来。大颗大颗的泪珠子落下,韩莎忙给她擦了擦,安慰道:“这孩子,怎么哭了?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女孩儿怯生生的,带着哭腔,说道:“仙女姐姐,我叫王春凤。”
王春凤——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这是一个较为古朴的名字,透着一些土气。韩莎对风尘道:“你看着羊,我跟孩子说话!”
风尘点点头。
韩莎则是一边温柔的安慰,一边问话,也弄清楚了女孩儿的身世。王春凤的父母三年前外出打工,因为一场交通意外死了。然后,原本刚刚上了一年级的王春凤就挫学了……王春凤的父亲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这一个大伯一个姑姑争了一番抚养权,姑姑终归没有争过大伯——但这个大伯和伯母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是正儿八经的穷山恶水中的刁民。他们之所以愿意抚养王春凤,无非是看着她现在可以干活儿,未来还能嫁人(不,是卖出一个好价钱)。因为村里作保,法院也判了,姑姑没有任何办法。却也因为大伯的做法,两家人算是老死不相往来!
上学,是不可能上学的。饭,也不可能是什么可口的饭菜,也只是让这个小小的人儿饿不死,冻不死,维持了一个基本的生存。至于挨打、挨饿之类的,更是家常便饭。如果有一天不挨骂,那是阿弥陀佛了。
可怜……却让人想不到,原来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有如此恶毒之人,如此恶毒之事。风尘唏嘘一声,道:“莎莎。”
以前的时候,风尘听自己的老娘讲过,说是一个村里的兄弟俩,哥哥看老娘能干活儿的时候,就把老娘接走了,说是照顾,实际上是让老人给家里干活儿,当劳工的使唤。后来老人动不了了,就扔给了弟弟,直接放院子里走人。弟弟把老人扔进了猪圈里,根本不让进门,数九寒冬的,在猪圈里关着,和猪抢食……终究还是死了。以前祂以为这不过就是人们以讹传讹的谣言,现在的社会,不缺吃,不缺喝,怎么还能缺了这一口——但现在见了这一幕,祂终于明白:或许人性的恶,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恶毒。
亲儿子都这样,那何况并不怎么亲的大伯呢?
“春凤……看这小可怜儿。跟姐姐走吧,不要再留在这里了……你这个年纪,不应该受这样的苦。你那大伯……”韩莎柔声道:“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你能活到现在,始终是承了一份情谊的。他可以不讲兄弟之亲情,但孩子啊,我们不能学你大伯和伯母……走吧,以后不会再吃这样的苦了!”她扭头,对风尘点点头,风尘走过去,拿过了女孩儿手里的鞭子,问了一句:“你大伯和你大伯母,就是用这个鞭子打你的吧?”
女孩儿点头……
风尘“哦”了一声,说:“那咱们走吧。先回一趟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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