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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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府这段日子显得格外冷清,主仆上下就像是被什么困住了似的全都打不起精神。这也不难怪,虽说祝府的公子众多,但住在家里的只有四郎、六郎与七郎。祝家五郎因为常年疾病缠身,便在九年前就仙去了,只留下刚过门的年轻妻子养在家中,尚未有子嗣。八郎和九妹则是对龙凤胎,但在四岁那年掉进河中溺水而亡。大郎、二郎与三郎常年在外替父亲打理设在外地的几处铺子,而七郎祝英泽却是祝公远祝员外最为头疼的儿子,自然也是很少回家的。

话说,这祝家七爷性情顽劣,面如冠玉,气宇不凡。也是因为如此,在他刚刚行完成人及冠之礼后,四方八邻的亲友们都带着自己请的媒婆来府上攀亲。那会子可把祝夫人给愁死了,单说前来相亲的姑娘们就看了十几个,不过最后在众媛之中为他选中一个最为出众的名媛,他却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祝公远为了绊住这个不安分的儿子不知想了多少个法子,把他关在家中不出两天他准会使用各种骗术金蝉脱壳,十天半个月或是更长的时间后才会看到他。祝员外实在是束手无策,只能任由他在外犹如闲云野鹤一般游荡。一年后看他渐渐成熟起来,父亲倍感欣慰,就把置在荆州的店铺交于他打理,不想这小子真是块经商的好材料,不到两年他便在当地扩大的店面,而且发展了数个合作商,为祝家产业增添了新的蓝图。

不过,在事业正蒸蒸日上之时,他又开始毫无节制的在外面花天酒地,夜不归宿。时常有哪个酒店里的小二差人在深更半夜来府上讨酒钱,这让他那几个哥哥十分头疼。于是,祝员外只能打发他到更远的地方帮自己做生意,即使自己万般不舍也得赶他出去。

“什么?爹把小九送进了学堂!”这个月他回来自己的家,先去给母亲请了个安,再去找父亲汇报了一些账目,听了一通训教后却满院落见不到自己最疼爱的妹子,随后听两位嫂嫂说九妹去学堂功书,他大吃一惊,叹那九妹果然是个神人,能说服自己那个顽固不化的老子送她去上学,不禁钦佩。

自小他在这个家里与这九妹甚是投缘,不仅因为两人年龄相差不大,更是因为两人性格相投。在他看来这世上的女子没有一人可比小妹,那小妹偷骗抢夺样样精通,可以说他这些年能在这个家里待下去多半是那丫头的功劳。

他回到自己的厢房无精打采的往床榻上一瘫,九妹不在这个家果然无趣许多!早知就不回来了!他坐起身来想了想,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他快步走向衣橱打开橱门一看,里面除了些零零落落的宴居服外再无其它。果然,祝小九你好歹把哥的雁雀罗衣给哥留下吧!他堵气一般的‘啪’关上了橱柜门。“也不嫌大!”他不悦的嘀咕一句。

对此他也是习以为常了,以前他住在家里的时候她也是时常偷穿他的男装溜出家去,十次有九次都会搞得满是泥垢的回来归还。他也不明白自己的这个妹子怎么如此偏爱佯装,把自己弄得不男不女的莫样。

这次回来本打算带她出去游玩的,其实他是挺心疼这个妹子的,明明性情活跃爱动爱闹,偏偏生在这个家庭,女儿家大门不给出二门不让入的家族,真是苦了她了。但是现在她那个机灵鬼儿不知用的是什么骗术能把自己送进了天府学堂,真是难以置信。他笑了笑,伸了伸懒腰,走到窗前抬首仰望,半晌道:“终于飞出去了,但愿飞久一点!”

这时,一个府邸小厮脚步轻声来到他的厢房门前,用一种不大不小训练有素的音调说:“七爷,老夫人请您去荷花小榭。”

他‘嗯’了一声后向小厮摆摆手,示意明白,那厮正要退下便又被他叫住,问:“只有夫人吗?老爷在不在?”确认父亲不在后,他便安心下来,起身去了荷花小榭。

祝英泽悠闲的散步在蜿蜒的游廊间,府中的这条游廊长得吓人,弯弯曲曲一眼见不到尽头,游廊两旁的院落里也是有很多花草植物的,家丁们平时细心打理着,所以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他一路上和下人们打着招呼,对不喜欢的他只要‘嗯’一声便了事,对于有好感的则是驻足向对方攀谈几句。他往日里向来自由散漫,不拘小节,待人和善,更是不近女色。所以府中的小厮和侍女们不会惧他,总是与他亲近一些的。

一座位于祝府南院深处的荷花小榭面积不太大,也有普通小花园的两个大小,进了拱形月亮门后放眼望去就是一方偌大的水塘,塘里层层叠叠满是碧绿的荷叶,像是一个个超级玉盘,上面还盛着少许露珠。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几朵莲花,因为这是刚入初夏,那莲儿还没完全放开,只有那零零碎碎心急如焚的花儿完全展开了怀抱,向世人告知自己乃是单瓣粉莲。

此莲虽不像重瓣洒绵那么雍容华贵,也不像红台莲那么千姿娇媚,更没有重瓣粉莲那么丰韵饱满。但是它们简单大放,优雅闲静,就好似穿着一身粉衣的江南女子单足独立在湖水之中随着微风翩翩起舞。池中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那池中的红鲫鱼来来往往在莲儿们足下穿梭不停,小尾追大尾,大尾躲着小尾,那红得有些晃眼的鱼儿将莲花瓣当成了一柄柄遮阳花伞,时不时的躲在下面与岸上的人们捉迷藏。

穿过这七拐八折的游廊,他来到了荷花小榭外,隔着廊壁上的景窗向里张望一眼,才放下心来,松松肋骨,舒舒鼻息,掸掸衣衫,便一身轻松的走了进去。穿过月亮门就是一条蜿蜒曲桥,这曲桥是檀木所制,这种质地的桥恐怕只有在祝府才能看到。放眼望去,曲桥的另一端就是一座外观酷似一朵盛开着的莲花矗立在水中的水榭,这水榭内有六根圆柱,着实牢固,摆放着躺椅、矮几软榻,四面挂有湘妃竹帘,水榭顶棚雕有各色图案,甚是华丽。

那祝夫人正携一名侍女前后站在水榭周边,那侍女头着双丫髻,身穿婢女裙,手付一团扇,眼观池中鱼。她身前的祝夫人正在拾起鱼食轻轻的向池面撒去,她看起来不到六旬,一张粉白的脸上现出几道皱纹,身着一件浅紫色小衣,外面配一件黑色薄沙氅子,内着一条石榴花盘枝纹齐胸襦裙,还算是端庄的妇人。

“你妹妹去书院已满一月了,我甚是担忧,也不知她到底能不能应付,也不往家里捎个信,唉,她和你一个德性,一放出去就没影儿了!”老夫人边喂池中的小鱼儿边叹气道。

坐在一边的儿子却一副悠闲的表情,拾了一块几上的点心先闻了闻再塞进嘴中,咀嚼道:“她比我还能疯……”他还没说完只见母亲向自己瞪了过来,便住了口。

祝夫人正色道:“她终归是个姑娘家,不像你们这些个小崽子……”她突然停顿了一下,意示到自己出言不雅,便改口道:“不像你们这些男孩子,为娘的能不担心吗?这也是你的一份责任,自小你就把她带出去疯,心玩野了就收不回啦。现在可好,都疯到书院去了!”她放下鱼食走进水榭中央,把手中的帕子丢在一边的矮几上,瞅着面前的小儿子。

英泽被自己的娘亲打量的有些不自在,咧咧嘴道:“怪我,怪我就是,我又没撺掇她女扮男装出去招摇过市,她自己的主意自小就大得很,她听我的?我听她的还差不多!”他装出一脸委屈眼巴巴的望着母亲。

“少和我装这副可怜样儿,你也不是省油的好灯!你六哥在我这里告你五大罪状我还没敢让你爹知道呢,你六哥那是顾及着你才到我这里来说的。你说说这半年来你让他替你瞒过多少烂事,那也是你亲哥,要换作旁人,你早就被撵了出去。”她伸手去打儿子,他却麻利的闪身躲开。

他面向池塘另一边的湖石假山,那假山高而宽,从山上还有涓涓流水细细往下流着,像是一泽竖直的小溪水。一提到自己的六哥祝英恒,他就不大自在,撇嘴反驳道:“您的宝贝六郎多省心多乖巧呀,人家是商界奇才,眼睛是往头顶上长的……”忽看见母亲的脸色渐渐不悦起来,便又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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