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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的电视调到岳城卫视,正在重播前几天的明星联欢。春节仿佛就该看这样欢乐的节目,崔伊还特意将音量开大,对忙着洗窗户玻璃的祁临说:“小心点,要不让你爸来?”
祁临半边身子悬在外面,但探出去之前很有安全意识地给自己绑了弹力绳,“没事,平时都是我擦,有经验。再说,我和爸差不多高,我擦不到的地方,他也擦不到。”
祁文纠是祁家的大厨,在厨房忙得汗流浃背,闻言来到客厅,“咱们儿子有出息了。”
“你没听出儿子这是在抱怨咱们平时不在家啊?”崔伊笑道:“听听,平时都他自己擦呢。”
“唉——”祁临终于把外面擦干净,费力地钻回来,“我可没抱怨。你们要赚钱养我,辛苦了,请受我一拜!”
“你这孩子。”祁文纠帮忙拿走脏毛巾,“对了,这次开家长会,刘老师又夸你。说你这学期刚开始时成绩波动挺大,但中途找你谈过一次之后,你下决心好好用功,后面两次考试,你的排名都在上升。你这成绩啊,哪怕不参加艺招,都能上重点。”
崔伊及时道:“文纠,说什么呢!”
祁文纠愣了下,连忙解释道:“我这不是夸咱儿子成绩好吗?”
“你别是老提不参加艺招,儿子不乐意听。”
“我这不是随口说说吗,你就别念叨了。”
听着父母争论,祁临没说话。
对他学画画这件事,祁文纠其实一直不太乐意,倒是崔伊支持他的所有兴趣爱好。祁文纠更希望他像祁瀚一样将重心放在文化课上,考上名校,将来再出国什么的。
早在念高中之前,他就听祁文纠跟崔伊提过举家迁往E国的事。E国医疗研究行业处于世界领先,他们供职的单位总部也在E国,如今祁瀚在E国留学,毕业后大概率在E国工作。若他不学艺术,报个普通的热门专业,说不定将来也能去E国留学。
以前他并不排斥去E国生活,但现在,因为叶拙寒,他不愿意出国了。
“老刘真夸我了?”祁临故意道。
祁文纠停下和崔伊的争论,“真夸!怎么,还不信啊?刘老师一直很欣赏你。”
祁临酝酿了一会儿,假装轻松,实则说出每一个字时都打量着父母,“是吗?他对我不是这么说的。就期中那会儿,他特别肯定地说,我成绩出现波动,是因为我谈恋爱了。”
两道视线同时扑过来,祁临下意识绷紧身体。
“你……”崔伊讶异道:“谈恋爱了?”
祁临不正面回答,接着道:“老刘说我是级帅,从高一开始就有男同学女同学跟我告白……”
他将“男同学”三个字咬得格外重,注意到崔伊的脸色登时冷下来,陌生得可怕。
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蹿起。
其实从小到大,崔伊在他心里都是一位通情达理的母亲,尊重他的爱好,从来不会因为他上一次的半途而废,打击他下一次的热情。
正因为此,他才打算试探父母,并希望得到他们的祝福。
崔伊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什么意思?”崔伊说:“你在和男生交往?是不是那个……”
祁临急忙打断,“老刘自己瞎想!我高一期末不是考了个三十三名吗,后来高二开学没调整过来,退步了几十名,他就说我长得这么帅,一定是谈恋爱了。”
崔伊眼中的畏惧仍未褪去,“那你到底有没有和男生谈恋爱?”
祁临很敏锐地听出来,崔伊在意的不是他谈没谈恋爱,而是他有没和男生谈恋爱。
他一时有些乱,难道自己向来开明的母亲,对同性恋抱有恶意和偏见?
冷汗从他背脊泛起,随即滚落。
“当,当然没有!”他当即否认,却不那么有底气,“都说了是老刘乱想。所以听说他夸我,我还挺意外。”
“好了,看你把儿子吓得。”祁文纠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抚道:“儿子懂事,你就放心吧。”
祁临心跳如雷。
他想过父母不赞成自己和男生交往,但没想到崔伊脸色那么吓人。
这才是他试探的第一步。
他不太确定,要不要继续试探下去。
“抱歉,刚才太激动了。”崔伊按了按额头,勉强地笑了声,“临临想吃什么水果?我这就去切。”
祁临看一眼时间,快到首都卫视播《社会聚焦》的点了。
他去卫生间洗干净手,趁崔伊和祁文纠不注意,将频道调到首都卫视。
首都昨天进行了一场争取同性婚姻权的游行,引发全国关注,必然是今天《社会聚焦》的头条。
目前,世界上许多国家已经通过同性婚姻法,国内许多组织、名人也在行动,积极发声,有专家预测,五年到十年之后,我国也将承认同性婚姻。
但这也引发了巨大的争议,甚至是报复——许多异性恋者极端敌视同性群体,视同性恋为犯罪。
祁临不敢想象,若自己的父母也仇视同性群体……
离《社会聚焦》开播还有一刻钟,此时首都卫视和岳城卫视一样,都播放着歌舞节目。
崔伊将水果端到茶几上,没发现频道换了,招呼祁临来吃。
祁临只拿起一根香蕉,“大祁的房间还没打扫,我去给他整理一下。”
来到祁瀚的房间后,祁临半掩上门,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照他原本的计划,此时他应该在客厅,和父母一起看《社会聚焦》,表达自己对同性婚姻的看法。
但刚才那一出,令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崔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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