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累以杀其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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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不是萧邃第一次表达出对她的怀疑了。

裴瑶卮也很清楚,自己近来,在他面前的破绽太多——可以说,是越来越多。她明知自己该谨慎一些,许多时候,该装的无知一些,然而,她却也愈发不乐意伪装了。

如今与他的相处,带给她一种从未料想过的改变。这种改变,就仿佛是,一步步,回到少年时——

那时,她还不是皇后,没有无能为力的苦痛,也还不是秦王妃,没有家破人亡的悲戚。

那时,她只是个闺中待嫁的少女,潇洒自在,无忧无虑。

眼下这般的改变,令人着迷,更让她明知是冒险,也不愿驻步。

柔滑的发,自他掌中徐徐流泻而下,裴瑶卮一改适才的嚣张,利落地换上一副痛心疾首之色,与他道:“真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你刚刚那么一吓,我之前想的什么,全都给吓忘了!我还不知找谁哭呢!”

萧邃失笑,未尝计较,起身过去,扳着她的双肩,叫她面向舆图。

“那就好好回忆回忆,何时想起来,与我说明白了,再去睡觉。”他道。

裴瑶卮背对着他,狠狠翻了个白眼儿。

“其实呢……自从在阳谱郡被劫之事后,我就一直在想一件事。”片刻后,她正经起来,看向他道:“当时奚楚暮与长孙真找上潘拟,难道,当真是巧合运气吗?”

萧邃靠坐在书案上,闻言,神色一动。

繁京,镇安公主府。

公主的书房里,长年累月挑着一幅舆图,这会儿,深更漏夜,宇文芷君也正杵在那里,凝眉打量着图上的两国边境。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传来开门的声音,随后,便见大丫鬟负春疾步而来——她身穿一袭夜行衣,手里还握着才扯下来的面罩,乍然一看,倒像是个俊俏的暗卫。

“公主!”负春长驱直入,见了宇文芷君,抱拳行礼。

宇文芷君目光未移,淡淡嗯了一声,随后道:“回来了。”

负春颔首起身,禀道:“北边的差事已经成了,公主尽可放心了!”

听到这一句,宇文芷君方才慢悠悠地转头朝她看来。

“成了?”她挑眉问。

负春道:“是,一切皆如您所料。潘氏之前还对与夔氏联盟的事心存疑虑,拿不定主意。但奚公子他们这么一闹之后,夔氏立刻拿住话把儿,来了招‘恶人先告状’,质疑潘氏联盟的诚意,直言要与其中断合作,一拍两散。潘贤那头一听就慌了,这下再不敢有疑虑,只顾着挽留了!”

宇文芷君略略有些失笑。

事情到了这一步,一切,皆在她掌握之中,没什么好惊喜欢欣的。只是,想起潘贤来,她也禁不住感叹这时势造化,是何等有趣。

“可惜梁国那么些个簪缨鼎族,竟叫潘贤这一脉得意至今……”她叹了口气,听上去很是惋惜:“遥想当年摇芳裴氏,满门秀士,何等风光,若非时势不容,又哪里论得到这些幺麽小丑发迹猖狂……唉,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负春一笑,刚要说点什么,外头却想起了叩门声。

是惜秋来禀,说是驸马爷回府了。

宇文芷君将手里的烛台递给负春,随口吩咐了两句跟进的话,便随惜秋出门,回寝殿了。

裴瑶卮的话,也是萧邃曾上心多时的。

他沉思片刻,抬了抬下巴,朝舆图示意,“你圈这几门世家,是在怀疑什么?”

“也不是怀疑。”她道,“就是……听说了潘贤请旨携妻儿回乡奔丧之后,我有些地方,不大明白。”

萧邃挑了挑眉,让她说下去。

“潘氏这会儿要举家离京,为此,潘整甚至连京师防卫兵权都交了出去,可见,潘氏清楚自己没有直接把控京师的本事,他们要反,定然是要从自己个儿的老巢,一步步打过来的。”

她望向舆图,接着道:“从潘氏把住了咏川兵权来看,其图谋所在,十有八九,是南都长治一线——这也不难理解,南都地位尊崇,地势上,正好还能同潘氏的故里望尘城连通,对他们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而我奇怪的是,南都以东地域狭窄,不出两郡,便与周国相邻。若照寻常推测,如今梁周交好,潘氏骤然反叛,他们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周国会不会打着助大梁平叛的由头,趁火打劫呢?”

萧邃目光深深,笑意浅浅,颔首道:“是啊,一旦周国当真出兵,对付了潘氏,再占地不还……那可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裴瑶卮笑道:“潘贤虽说这两年有些心浮气躁了,但到底是踩着亲哥上位的人,这点浅显的考量不会没有。然而,潘氏却还是要走、还是要反了。”

他点头,眸光一转,堪堪与她对视而去,“然而,潘氏却还是要走、还是要反了。”

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他回手取过一只笔,蘸饱了墨,缓步朝她走来。

“这是为何呢?”对面而立,他问。

裴瑶卮看了看他手里的笔,往旁边让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邃一笑,提笔,一一将她所圈的几门周国世家都给勾了,最后唯余一门。

——远雁夔氏。

裴瑶卮目光一动,显然惊讶:“夔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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