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此际难分付(七)(1 / 2)
织风被她问得一愣,再看去,眼圈便有些红了。
她满眼难以置信地样子,细看还存了些气性,“姑娘……您这是怀疑奴婢骗您吗?”
“就为了那位太子爷,您竟连奴婢都怀疑上了……”
她越说越是委屈,一个眼错不见,泪花花便不要钱似的开始往外淌。
裴瑶卮啧了一声,将手里的帕子扔给她,口中道:“我这就事论事,你往自己身上揽什么嫌?难不成,这事情有疑点,我还不能问了?”
织风扁扁嘴,还是委屈。
这可给裴瑶卮哭烦了,“哭起来没完了是吧?我当时就是给你起错名儿了!叫什么‘织风’,就该叫‘下雨’!”
“姑娘!”织风吸着鼻子,小腰一扭同她撒娇,半晌情绪稳了些,才又继续说道:“您也不想想,便是二夫人平日的作为,上不信下不服的,二公子院儿里那些个丫鬟,有几个是与她处得来的?”
“今次也是那丫鬟不熟悉潘府的地形,在外头等她等久了,到处去寻人,谁想到却是误打误撞瞧见了那么副场景!又因着此事牵连到您与二公子,这会儿二公子又不在家,除了借奴婢的嘴给您提个醒,她还能做什么?”
裴瑶卮沉默了片刻,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眼角,将泪意一点点压回去。
“搬弄东宫与自家少夫人的是非……”她轻声一笑,玩味道:“这人胆子也是够大的,我瞧着,倒不像是个普通的丫鬟。”
织风道:“那是您素日里施惠下人,奴婢们记得您的恩情,自然都是盼着您好,怕您吃亏的!”
裴瑶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良久,她正待叫织风去将那丫鬟带过来,给自己见见,然而话未出口,便被外头推撞房门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转眼看去,却是纺月一脸被烧了尾巴的样子,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纺月从来都是她身边最为稳当的一个。
“怎么了你?”裴瑶卮皱着眉,起身走出暖阁,朝她迎来。
纺月又惊又怕又担心,整个人都在抖着。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家主子,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裴瑶卮觉出事情不好,心底开始发慌,只剩神色还算镇定,肃声道:“纺月,说话。”
“姑,姑娘……”纺月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扶着她,舌头打着磕绊,缓缓道:“您……您别伤心……”
她冷静地问:“我为什么要伤心?”
“宫里才传出来的消息,皇上……皇上在崇天宫,龙颜震怒,太子他——”
一口气被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眼见纺月满面不忍,最终,还是将那改变了她一生的三个字吐了出来:“……悔婚了。”
太子,悔婚了。
又是那道红光,慢悠悠地吸附起她的神识,将她带离出这段记忆,重投混沌。
之前那个声音,再度追来问她——
你看看,当年的耻辱,历历在目,如今你在他身边,自以为心若古井,可你就当真毫无波澜吗?
你敢说时至今日,你待他之意,全无动摇?
你真的,宁愿冒险与他纠缠,也不愿超脱,不愿轮回吗?
裴瑶卮也在问自己,三年了,有哪一日自己不想超脱,不想轮回?
这时,无尽的恍惚与挣扎之中,忽然有一把低醇的声音,劈开茫茫白雾,徐徐而来。
开始时,那声音明明就在她耳边,她甚至能辨别得出那音色里潜藏着的情绪——悔恨,追念,恐惧——可她拼了命去,就是听不清那声音在说什么。
她只能听清来自前一个声音的逼问与诱哄:你还是要回去吗?你不想轮回吗?走吧,跟我走吧,离了那给你苦痛的人,方能一元复始,万象新。
她的神识,已经越来越没力气了。
她想说,好,我跟你走,我要轮回,要解脱。
她说:“不行。”
“我得听清楚,那人在跟我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痛了多久,她终于是听清了——
那把低醇的声音在说:对不起,我错了,你回来吧。
回来吧。
东方日出。
萧邃含了两颗凝萃丹,堪堪从厢房走出,便见轻尘欢天喜地地迎面而来。
“……殿下!殿下!王妃她醒啦!”
许是日头晃得,萧邃脚下一飘,险些没站住,回过神来,大步朝正房而去。
一元先生被急急地唤了过来,诊过脉后,只道,王妃本不是身上的病,这会儿看着也并无不妥之处,若是稍后还有什么,便只能等岐王妃来了之后,再下断言了。
“岐王妃?”裴瑶卮意外地望向萧邃:“你把她叫来了?”
萧邃刚要说话,一边的轻尘便紧着抢白道:“可不是嘛!王妃您都不知道,您昏睡这几日,可把殿下给吓坏了!未免岐王妃架子大不肯给这个脸面,殿下他可是花费了好大的人情呢!足见您在殿下心里的分量,那可真真是无可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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