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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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以南那天所见所闻感想颇多,她整理了自己和方浣的拍摄素材,专门写了脚本设计了分镜。她当时没坐在方浣身边,不知道方浣跟陈卿的那番互动,只见到了结束时方浣被人挤倒都没人搭把手扶,刘以南心中颇为怨念,怨念就化成了全部的动力,愣是把一个Vlog剪得跟什么时尚大片一样。

从方浣下车时露出的那一双穿着高跟鞋的脚开始,一直到年会落幕,Vlog的基调称得上是“纸醉金迷,浮生若梦”八个大字。

方浣看过之后就决定给刘以南加鸡腿,他就喜欢能够发觉他的美的人。

而美貌永远是最好的通行证,方浣一身穿搭让他的热度又攀升了一截,周唯赢本来想给方浣找找面子,让方浣Vlog里出现的明星们给方浣站台,但是方浣不乐意。面子是自己给自己的,别人怎么能给呢?就算给了,也是看的周唯赢的面子,不是他的。

明星是明星,网红是网红,这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谁也不比谁低贱,只是两个不同的职业罢了,方浣不想弄得好像被人施舍似的。他拍Vlog时让周唯赢带自己去装逼也只是说说,他就是想看看周唯赢愿不愿意。

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呆习惯了,对另外那个世界毫无兴趣。

今年过年很早,距离春节最后一周时,所有人都进入到了消极怠工的状态,能请假的早就请假跑路了,周唯赢没地方能去,只能坚持每天上班。

方浣年前把手头的工作结束,所有的合作视频都做完等着过年发,剩下的时间里,他主要就是自己做排盘,然后跟江雪松对接产品设计的事宜。他大学学习的也是相关专业,有自己的独到的见解,又是个主观性很强的人,有时跟江雪松因为一个细节问题能争执整整一天。

还好江雪松脾气好,多大气性的甲方都见过,他能哄着方浣,然后从中找到平衡点。不过,方浣的脾气可以哄好,挑剔的性格未必哄得好。他吹毛求疵,细节之处差一毫一厘都不可以。江雪松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欠方浣的,这辈子要靠卖艺来还。

方浣也压根儿不给他卖身的机会。

一过年,北京城就空了大半,该回家的回家。江雪松陪着父母出国度假了,褚勋要过完年之后才回来,方浣认识的其他人也都不在,他一下子就空了下来,连外卖都不好叫了。

他问周唯赢怎么过年,周唯赢也回他两个字:回家。方浣觉得备受嘲讽,怎么仿佛大家都有家可以回,而偏偏他就没有呢?他不稀罕,跑去超市填补空虚似的买了一大堆粮食回来屯着,没有外卖他可以自己做饭,想吃什么吃什么,他一个人照样可以过的很好。其他人回家只会遭到亲戚们的各种死亡质问,还不如不回去呢,所以,家有什么好的?

周唯赢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他磨蹭到三十的晚上才回了家,家中尚有老人在,所以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好不热闹。周家的年夜饭在外面吃,周唯赢一进包间就感受到亲戚们热情的问候。

“怎么这个点才来呀?工作这么忙么?”

“忙也得照顾好自己呀!最近公司业绩怎么样?”

“感情方面有没有什么动向?离过婚不要紧,你有钱有事业,又正是好年纪,大把的小姑娘愿意跟你。”

“我同事家的儿子跟你一般大,二胎都有了,你也赶紧点,别老成天到晚没正行。”

“我同事家的女儿刚研究生毕业,要不然……”

周唯赢听得头都要炸了,但是亲戚有时候就是这样,也分不清是好意还是恶意,没有由来的就看不惯别人跟自己过的不同。周唯赢不能说翻脸就翻脸,只得保持着僵硬的笑容,说自己暂时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周母说:“你不考虑这个考虑什么?你工作到底是有多忙?忙才需要结婚,要不然都没个人照顾你,回家连口热乎饭都没有。”

“妈。”周唯赢说,“我这么大的人了,能照顾好自己。”

周母说:“你多大?你多大都是我儿子!”她永远是这样不分时间场合地大声发言,周唯赢已经麻木了。他在外面可以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但是在家里,他总是无处释放。他们没有那种歇斯底里的家庭矛盾,大多就是这样的争吵,周父总是沉默的在周母蛮不讲理之后,摆出自己一家之主的架子来做定夺,通常,父母总是跟周唯赢站在反方向立场的。

周唯赢总不能因为这些事儿跟他的父母闹,他能做的只有跟父母保持距离,能少见面就少见面,减少不必要的摩擦。他害怕自己某一天会突然绷不住了,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的沉默和矜持却不被父母买账,每每都要再念叨他为什么总不回家。

“每次说你你都不愿意听。”周母继续说,“妈还能害你么?”

周唯赢直接把筷子撂在了桌子上。

气氛不对,周奶奶说:“吃饭吧,好不容易都回来了,大过年的……”

这顿饭吃的周唯赢很压抑。饭桌上的话题每年皆是如此,在他和许梦琳还未离婚时,家里人最常问的一个问题就是他俩什么时候要孩子。也许四世同堂是每一个传统家庭所追求的一种完满,但是对于周唯赢来说却不是。

他把责任看的比人伦重要,可惜没什么人买他的账。起初打算离婚时,他的父母极力试图挽回,同许梦琳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但发现对方铁了心要离婚时,态度就渐渐变了。也许每个家长都觉得自家的孩子最好,周母亦是如此,她会在周唯赢离婚之后开始数落前妻的种种不好,比如不顾家,不给周唯赢做饭,结婚这么久连个孩子都没有,她甚至怀疑许梦琳是否有了外遇……种种一切叫周唯赢感觉厌烦,好像父母一辈永远理解什么叫“善始善终”。

周唯赢只是想安静,他坐在年夜饭的饭桌上,看着亲戚们热闹喧哗的肆意聊天。这个城市太大了,平时彼此是不多见面的,唯有这样的节庆时刻,才能聚在一起分享别人的快乐和悲伤。这样的场合中不允许有人游离于人群之外,于是周唯赢不得不拿起酒杯,加入这样一场虚假的狂欢中。

他喝得越多,便觉得自己越迷离,另外一个清晰的意识离开了他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像是一个冷漠的幽灵一般俯视着他。他是庸俗的、市侩的,哪怕再怎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也无法扔下筷子走人。因为那样做有失于他的身份,有失于一个懂事的成年人的体面。

喝到最后,他也不大清楚自己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父母让他跟着一起回家,他不想,执意要回自己家。周母又是一番絮叨,说他自己回去也没人伺候他,又说他蠢,离个婚房子车子都给人了,自己连个家都没有。周唯赢听了只能苦笑,他父母健在,生活顺遂,没有什么大风大浪,他是很多人眼里的成功人士,可为什么就在亲妈的口中,他仿佛落魄至极,到最后落得“连个家都没有”的惨淡境地?

家是那一个房子,还是陪伴终身的人呢?

周唯赢不想争执,他话也没说一句,出门招手打了辆车走了。司机问他去哪儿,他下意识说回家。司机冷漠地看了一眼后视镜,闻着味儿都知道这哥们儿喝多了,所以没周唯赢计较,而是问他家在哪儿。周唯赢愣了一下,酒精让他的大脑成了一团浆糊,他也比自己和别人所能看到的醉的严重。他想了好半天,那个熟悉的地址如同空气中弥漫的猫毛一样,你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可就是抓不住。

最终,周唯赢无奈,很用力地在手机里找到的方浣的联系方式并拨通,方浣接了电话,懒洋洋地问他干嘛。

“我家在哪儿?”周唯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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