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九)(2 / 2)
“依家那些长老跟疯子似的,逮着人就骂,居然还有人还赶着去。”公子哥收了扇子,拍了拍脑袋,“三哥的好酒,三哥的好酒。”
朱雀大街唯一一户人家,朱红大门,牌匾气势如虹。门口的两个玉狮子栩栩如生,仿佛也在说着这户人家到底是如何的显贵。
就连那朱红大门旁的侧门,和阿梧见过的那些所谓的皇亲国戚住的地方的门比起来,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果然是第一世家,连门前的地砖都是汉白玉的。”长恨月啧啧称奇,“我当年在谢家也放肆过,和这依家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啊。”
阿梧看了看,叹了口气,“走吧。”
“不进去看看?”
“远远看看门就行了,进去做甚。万一里面有阵法或是死士,岂不是要惨死这里。”
长恨月白了她一眼,“若是你要进去,大可不必操心打不过。”
阿梧摇了摇头,“也许这辈子都不会进去,又何必进去徒增烦恼,扰了人家清净。”
长恨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依家紧闭的大门,“也是,高墙大户是非多,多事一不如少一事。”
“嗯?门口怎么多了个人?”长恨月刚要收回眼神,原本空无一人的门口,眼下站了一个身着缥色的男子。
阿梧抬眼看去,那人似乎也在看着他俩,“完了,刚刚那个公子哥说依家不能进去,莫非这是个什么守门傀儡,杀人不眨眼那种?”
长恨月被她说得一个激灵,“你还别说,我师父同我讲过,有炼制傀儡……”
“别说了,分头走,甩开人之后客栈碰头。”阿梧打断了长恨月的话,那人已经提步朝他们走来。
长恨月反应过来时,阿梧只剩下个残影,那人追着她去了。不知道有又从哪里冒出来几个身着黑衣的人,将自己围住。
长恨月看了看,其中还有女的。来不及多加思索,他足尖轻点,走为上策。
那个人轻功了得,追阿梧追得很紧。等阿梧再次转头看那人时,人不见了。
待她转头时,一张可怖的脸在她面前放大。阿梧细看,来人脸上带了面具,青面獠牙,将她差点吓个半死。
阿梧后退一步,手里的剑已经横在两人中间。
“花醉?”面具下传来清冷的声音,“你是谁?”
阿梧见他知道顾逐送给自己的剑,心底一惊,“你如何知道这把剑的名字?”
男子扬手一挥,阿梧只觉得被一股力量扼住了喉咙,那人清瘦的手微微收拢,阿梧顿觉呼吸困难。
“你是谁,来依家做什么?”
阿梧握住剑的手一松,剑迅速飞出,朝男子击去。那人的手松开,阿梧总算是觉得顺畅不少。
男子没想杀她,收回了手,阿梧也收回了剑。
“你把幕篱摘下来我看看。”
阿梧觉得他的要求有些奇怪,“你把面具摘下来我看看。”
那人见她不听,出手就要打,阿梧侧身躲开,剑已出鞘。一来一回间,那人开口道,“你刚刚隐藏实力?”
阿梧不想同他多讲,趁他分神之际掀开了他的面具。
那人也一掌打空,掌风只吹起一些垂绢。
阿梧趁他分神之际,收了剑,足尖轻点,逐渐消失。
那人一把抓住面具,看着阿梧在房顶逐渐消失的身影,眉头一蹙。
身着黑衣的人追了上来,为首的一个道,“六长老,人跑了。还要追前面的那个吗?”
男子将面具又重新带上,“不必了,你们追不上的。”
黑衣人沉默着没再说话。
“那姑娘手上拿的是花醉,和落宸阁有关系又带了个赤衣女徒弟的,是长恨月。”男子带好面具,缓缓道。
“可要继续追查?”
“我亲自去查。”
阿梧回到客栈,长恨月已经在了,看到她才松了一口气。阿梧摘下了幕篱,长恨月赶紧绕着她看了看。
“依家人果然厉害,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们甩开。”长恨月见她身上没伤到,才放心下来,“那个人轻功了得,我连他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
“那人带了个面具,我把面具打下来了,没敢看他的脸。”阿梧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长恨月倒了一杯。
“依家人都神秘兮兮的,那个人让我们不要去,显然也有他的道理。”长恨月喝了一口水,拍了拍胸口。
二人谈了一会儿后,长恨月先撑不住了,回房睡了。
阿梧推开窗子,看着适才依家的地方。那人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是见过的,可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
这几日她倒是没有在梦里见到依子萧或是听到什么声音。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什么来,她便睡了。
阿梧只感觉睡了一会儿,门栓就被打开了。还没等她摸上剑,一道疾风穿过幔帐,她瞬间感觉自己动弹不得了。
长恨月现在她的床前,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阿梧别怕,是为师。”
阿梧想张口问问,却发现自己被点了哑穴。阿梧瞪大双眼,心头忽然升起一股不安来。
“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吧。”长恨月挑开幔帐,替阿梧拉了拉被子,“阿筠的事,是为师自己造的孽,阿梧还有大把年华,不盖被这些事束缚住了。”
“去找顾逐吧,该说什么就说,别像为师一样留下遗憾。”长恨月看着阿梧,笑了笑,“我的乖徒儿也长大了,从一个襁褓里的婴孩,长成了如今的大人模样了。”
“如果你想回依家,依子萧还有一个弟弟,也就是你的小叔。如果他有些势力,你再去找找你爹娘。”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长恨月眉头一蹙,“好好孝敬你爹娘。当年把你送出来,也是想要你好好活着。如果顾逐不喜欢你就算了,找一个对你好的。万一以后回不来了,每年今日给我上柱香。”
长恨月起身走到桌子处,长袖一挥,一把古琴赫然出现在桌上。他将琴抱了起来,放到了阿梧身侧,“这是绕梁琴,以后就是你的了。”
阿梧的眼中滚下了泪来,长恨月伸手将之擦去,奈何越擦越多,“行了行了,别哭了。做师父我是个不正经的,你这么哭我反而心虚了。”
长恨月将幔帐一合,“你不准跟来,也不准来找我。找得到阿筠,我带着她回来找你,你叫师娘。找不到阿筠,我也回来,回来喝你的喜酒。要是你跟来了,我就和你断绝师徒关系。”
阿梧的眼睛被泪水模糊,只看得那个着一身蟹壳青的身影逐渐走远,“记住我说的话,如果当我是你师父,你就不要来找我。顺从你本心,好好活着等我回来。”
门被合上了,有脚步声渐行渐远。阿梧听得那脚步声如同踏在她的心上,一声一声,钝痛不已。
阿梧听见有声马的嘶鸣响彻长夜,隐隐约约的马蹄声直至消失。那个待她极好,于她如父亲般的人,在一个寂静的夜里,离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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