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旧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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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属这几日便待在家里,谁也不见,哪也不去,享受这难得的清净。

他现在接着抱恙的名义,什么世俗也都不理会,只安静的放空自己,早睡早起的,还时长练练拳脚,也不在乎有什么长进。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却又人还是执意邀他出门。

此事他换了便服来到酒楼,推开雅间的门,刘平易刘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参见王爷。”

“免礼罢,我如今不必从前了,也没那么讲究。”

赵属说这话,让刘平易多少有些内疚。当年赵属被贬去宜州,也是因为从他手里要去的《西郊浴马图》。

虽然谁也不曾想到,这幅画便引得皇上猜忌,但赵属却一个字都没有提及刘大人,此情此义,让刘平易感念至今。

“王爷如今这样,我一介闲官无能为力,只希望能替王爷多分忧。王爷上次说的高重茂我也特意去看过,是个知书识礼的好孩子。从前我顾及皇后的关系,才不愿多牵扯,如今却没想到与王爷有关了。”

赵属当然明白他的为难,赵禛最恨官员结党,私下的交往也要过问,何况高家外戚身份最为敏感,刘平易的作为也算可以理解。

“高家虽然是外戚,但这个高重茂却不算皇后本家出来的,他应当算是高婕妤的弟弟,只是他两个姐姐都被皇后认了侄女的,所以细算便不是干系很大。”

刘平易点点头,他只不知其中的纠葛,听赵属这样讲也算明白。

“王爷,这些都是小事,臣帮的不过举手之劳,也不是专门来讨谢的。臣以为宫中雍王年纪尚小,而且一直多病,若今上真的要立储,怎么看都是王爷最后可能。只是没想到会成为如今的样子。臣一直心中有亏,以为是自己害了王爷的。”

赵属也不说话,只举杯给他敬酒。

“本王多年来生养宫中,本就少有机会结交外臣,再则多年来并无建功立业。只因年幼封做皇嗣,白白得了这些虚荣,若不是今日全都革去了,本王又要背着这些寸步难行。”

赵属明白,刘平易来找他应当绝非偶然。刘平易出生科举,同年很多已经身居要职,只有他身在礼部稍微轻省一些,又与他早年认识,就算被问起一起喝酒也有说头。

如今他连司马珏都鲜少联系,何况是刘平易之外不熟悉的官员,想必他背后一定有些想要暗中押宝的,推出刘平易来试探他。

“王爷真这样想也好,我还深怕王爷郁结于心。既然这样,不如还是多出来走动走动,臣府上还有很多字画的。”

“也好,既然刘大人都这样说了,本王一定去。”

赵属本意是一会就走,没成想刘平易却频频敬酒,推杯换盏间好像有话要说,终于在半醉之时开口了。

“臣当年将画让与王爷,绝不仅仅是因为王爷当时位高权重的。臣虽然也谈不上阅人无数,但这些年来也从未见过神采有超过王爷的,斗胆一句,就连王爷生父晋王也没有。就连皇上……皇上也……”

赵属只听他说下去,说道一半自己却醉了,刚想去摇他起来,他自己又开口说起来。

“我也不是冒大不敬之罪,王爷是不知道,朝中多少人想要结交殿下的。”

“刘大人你醉了。”

赵属这样说着,刘大人立即会意,这样的话是不能随便说的,何况如今。

等刘大人走后,赵属也不喝酒,只枯坐着,也不知想些什么。

赵禛了了心事,却还觉得不对。

赵禛不比赵属心态好,只因他年纪如此,随时都可能要死的人了,而赵属还年少,如果老天爷不给赵禛十年时间,如果雍王长不大,如果一旦出现意外,赵属就永远可以是朝廷的希望。

好在那天过后,雍王就已无大碍,只是补药不曾断过。从前也听人说两三岁的孩子最容易生病的,他也只求熬过这几年,老天垂怜给他的儿子,希望不再是昙花一梦。

豫王当年身体也算建康,只可惜一岁多的时候暴毙而亡,为这个他还大哭了一场。

他唯一的安慰应当是刘贤妃,太医诊脉也说脉象平稳,他只求也是个儿子才好。

好在如今刘贤妃又有了身孕,赵禛尤为关心,除了照例去看雍王,多半的时候还是去探望刘贤妃。

眼下便是如此,刘贤妃斜靠在床头,赵禛殷勤的喂她吃着葡萄。

“爱妃可是喜欢吃酸的?”

刘贤妃自然知道赵禛心里所想,只回他:“尤其爱酸,平时吃的都没味道了。”

这话恐怕也只有哄着赵禛高兴了。

“爱妃再吃些。”

赵禛还要再喂,刘贤妃却是摇头拒绝。

“葡萄太凉了,臣妾听太医的话,要保重身体的。如今臣妾身子重,也没法子服侍皇上,不若请来高妹妹?”

赵禛听到这里,收敛笑容,放下果盘,若有所思不做声。

“陛下?”刘贤妃不知道他的心思,只回想方才的话,难道是“高妹妹”。

“陛下恕罪,臣妾不是有意冒犯皇后名讳的。”

赵禛回头看她,仍不做声。

他哪里想的是皇后,分明是另外一个。

或许也不是,这么些年,人与事太多了,都种在他心里,时间一长,根都盘踞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了。

“不怪你。”你不知道,朕不怪你。

赵禛没有多留,走到殿门处,看见步撵也不去坐,只背着手慢慢踱步。

他年纪大了,腿脚不比从前,体力也不好,走几步总要停下来一会。他本想直接回宁福殿的,但估计错了距离。

也是,从前有步撵,晃晃悠悠的到哪里都很快,自己走却不然。

他抬头去看,高墙之上,是殿宇的屋顶,前面直走就出了宫殿。

右边,右边是自己的寝殿。

左边……

他望着空空的一片天想了一会,是东宫,对的,左边是东宫。

怎么才几天的功夫他就忘了呢?

算起来几天来着?

赵禛一阵心惊,四天前的事,他竟然就这样忘记了。

对,东宫走水了,降下来的天火,殿宇都烧没了。

赵禛心里害怕,但他还想掩饰自己记忆不好的事情,他望着身后的内侍黄门,他们都是一副生面孔。

啊,也是,他从来没注意过他们,不是他记不得。

原先的时候……他一个人呆呆站着,从前的事在他脑海里杂糅着,一会想起这个,一会又想到那件。

“陛下?”

“你是谁?”赵禛突然后退,差点跌倒,他望着眼前这个人,真的不认得的,一点也没有记忆。

“陛下,奴婢是林忠厚啊,服侍陛下十年之久的,陛下亲封的两省都都知,陛下忘了吗?”

“你骗朕!”他分明记得的,自己从未见过这个林忠厚。

林忠厚正要伸手去扶赵禛,却被他一挥手甩开。

“你当朕这样好骗的吗?朕亲授的两省都都知是许英,朕在去年刚封的怎会记错,许英呢,叫他过来!”

林忠厚知道有异,连忙摒退了左右内侍,只小心翼翼的靠近赵禛。

“是奴婢记错了,望陛下恕罪,许都督他有事暂离了,陛下说过,明年才叫他回来呢?是说元兴三十六年的。陛下记起来了吗?”

林忠厚只是试探,赵禛转着眼珠想了片刻,忽然更生气了。

“大胆,你怎么当差的,自称都都知即为僭越,如今又记错年月,玩忽职守,更加有罪!朕记得朕下旨说,叫他元兴二十六年回来的,你怎么也给记错了?”

赵禛围在原处打转,嘴里的话絮絮叨叨的听不清楚,周围的小黄门都害怕得不敢靠近,林忠厚壮着胆子走过去,猛一把抱住赵禛。

“快来人,快吧陛下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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