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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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再不待那名叫做白素宁的女子回应,白政言从手下手中一把抱过男婴,转身再不回头地离开了房间。身后,女子面若呆滞地盯着满是鲜血的木床,眼泪在通红的眼眶中流转翻滚。终于,似是再也忍不住泪般滚滚而下,衬着那张苍白虚弱满头大汗的憔悴面容,望上去越发让人难过与痛心。

望见自幼年起便一直在她身边长大成人的小姐,姆妈蒋妈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迅速站起身来奔至白素宁的身边,将她一把搂进了自己怀中大哭起来。

蒋妈心中的痛,此刻并不比刚刚产子便被人夺走的白素宁逊色几分。只见她一边哽咽,一边紧紧搂着白素宁沉声道:“小姐,我的小姐啊...从小到大,我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看着你长大成人,成为整个上川最优秀最美丽动人的姑娘。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心里的痛苦并不会比你少上几分。”

“小姐,你明知道眼前的错都不是你自愿发生的,那个劫匪将你绑架后百般羞辱,所以才会有了今日让整个上川都在嘲笑耻辱的身孕。可是小姐,绑走你的人不是善人,你也并不是心甘情愿去付出自己,你才是这场灭顶之灾中的受害者啊!我气不过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在诽谤你、责怪你,甚至连大老爷都没有出面帮你解决眼前的困境,却还要夺走你拼下这条命艰难生下的孩子。”

“小姐,蒋妈恨自己没有用,蒋妈恨自己只是白家一条年迈无用的老狗,就连夺下小小姐和小少爷的资格都没有!小姐,蒋妈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能的废人啊!——”

话音未落,女子便已抬起头来,轻轻伸出手去,缓缓抹掉了蒋妈双颊淌下的泪。疲惫不堪的嗓音略显嘶哑,显然已是劳累至极:“蒋妈,素宁从来没有责怪过您。今天如若不是您拼着性命豁出身去找来赵医生,素宁又何谈重树信心艰难生下这两个孩子?”

“蒋妈,今日的情形您也看到了。当日我被劫匪劫持,以至于三个月都没有下落杳无音信。后来费尽千辛万苦回到白家,身子却已是残柳败絮,肚子里更是有了这对本不该出生的儿女。上川白家,百年医药世家传承三代,今日却因我的这桩丑闻,盛名就此毁于一旦。我知道,从我回到白家的那一刻起,我便为白家招来了灭顶之灾。我痛恨当初自己的痴傻愚蠢,竟以为自己平安回到白家便可以从此以后安然无恙,所有的麻烦自会有大哥帮我摆平。”

“可我没想到的是,在家族利益面前,我始终是这个庞大家族百年来盯在耻辱柱上最不可抹灭的耻辱。白家三代基业清白生意清白做人,好不容易将公司做到了如今这样庞大的地步,只因我闯下的这个弥天大祸,从此便再也不能在医药行业存活下去。蒋妈,我是恨极了大哥夺走了我的孩子,也恨极了他们对我们的赶尽杀绝不留情面。可是蒋妈,我更恨自己的不争气!恨自己当日不该私自赶走近身保镖,不该一个人偷偷溜到郊外游园,这才给足了那个劫匪留绑架我的机会,也留足了毁掉白家百年基业的机会!”

“大哥今日对我的所作所为,我心中对于孩子自然难以割舍,但家规甚严,我甘愿替孩子们代过。我替这两个孩子各取了一个名字,女孩叫清茗,男孩叫清谒。你替我将这两个名字告诉大哥,不管他对我的孩子作何安排,我只求他留给我这唯一一个念想。素宁知道大哥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见我一面,如今也只有蒋妈您可以帮我了。清谒留在大哥身边,日后还能接受良好的教育,将来必定能够成为有用之材。可清茗被大哥遗弃在了孤儿院中,将来日子还长,世事变迁难免发生什么意外,我心中始终是挂念着她更多几分的。”

“现在我被白家囚禁在了这里,这辈子不求可以重见天日,但只希望您可以替我多多留意这两个孩子。或许此生唯一可以离开这里的希望,也只有清茗她才能做到了!”

“蒋妈,素宁感谢您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伴随我一同经历磨难,与我同甘共苦,我在心中早已将您看作我的亲生母亲一样来对待了。素宁如今别无所求,只希望您能将我这个小小心愿传递出去。不求大哥全然接受,哪怕只让孩子从了我取下的这个名字,我已是心满意足了。蒋妈,素宁这辈子都会记得您的恩情!除了一声‘母亲’之外,其他无以为报,望您可以成全!”

蒋妈沉默着抬起头,轻轻抚摸着白素宁的头道:“孩子,蒋妈是看着你长大的,即便今天你不叫这声妈,我也早已把你当做我的亲生女儿来看待了。你是我的小姐,更是我的亲人,如果连我都不愿去帮你完成这个心愿的话,那么还会有谁对我的小姐更忠心呢?你放心,拼着这条老命豁出去不要了,蒋妈也会求大老爷为孩子们更名的。至于小小姐,我会前往孤儿院悄悄去探望她的,小姐你大可放心!”

蒋妈轻轻回握住白素宁的手,将她的手轻拍了拍,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不由分说便前往了白政言的书房。漫长时间的等待让白素宁陷入了无尽地沉默,正待起身透过门上的围栏望一望蒋妈的身影,前来通报的佣人便已快步走了过来。

“族长正名:“从今日起,撤除白素宁白家姓氏,只以本名相称。其所生之子更名为‘白清谒’,由白氏族长白政言收为亲子抚养成人;白素宁所生之女更名为‘白清茗’,即日起交由城北孤儿院抚养成人,所有费用均由白氏家族贡担。”

白素宁双眼通红泛起点点涟漪,直对着白政言书房所在的方向深深地跪了下去。从那日起,遥遥一拜便足以借此多了解几分外面正在发生的事,白政言兴之所至,偶尔还会托蒋妈带来几丝关于儿子白清谒的消息。这对终生囚禁在此的白素宁而言,便成了此生唯一可以活下去的希望与动力。

距离那场风波至今,早已过去了整整十八年的光阴。

而如今,十八年时光匆匆而逝,是非与对错,皆已成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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