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拿这条命,换个真相(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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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岭摆了摆手,“真有事就活不到今天了。说来也奇怪,当时一点都不觉得疼,只觉得冷。迷迷糊糊的时候,我看见了梁小峰。我看见他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脸上是那种好乖好乖的表情。他对着我说,小岭,别睡。我说,我累了,我想回家了,家里有爸妈,有梁小峰,没有嫂子。他说,那我喊你哥好不好?小时候你闯祸被爸揍,疼得饭都咽不下了。我一喊你哥,你就美得满院子跑。哥,你活下去,健健康康地活下去。以后见了我,再把这声哥还给我,我等着你。”

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下子就从彤梓青眼睛里涌出来了,吧嗒吧嗒地落在了煤球儿脑袋上。他终于知道刚才那惊心动魄,一声儿比一声儿高的“哥”是怎么回事了。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悔恨是毒不是刀,未必一招致命,却深入骨髓,不知不觉间就能要了人的命。俞寒见状搂住了小声抽泣的人,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我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因为我比这辈子任何时候都想见到梁小峰,管他叫哥,那怕他身边有别人。恍惚间,我觉得到了什么地方,有人开始给我脱衣服,打针,很温柔地跟我说话。后面的事我就不记得了,等再醒来,我发现自己的胸前包着厚厚的纱布,人已经躺到了医院的病房里。原来,那子弹打的到底是偏了些,我从阎王爷手里捡回一条命。”

只是此刻梁小岭的脸上却不见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他说:“我当时就想走,可覃哲和医生死活都不让我下床。我想,既然我答应了小峰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就不急在这一时。我在那边养了很久的伤,同时也托覃哲帮我办辞职和回国的手续。他还说他也想家了,要陪我一起回去。可是覃哲是工程师,又不是我们这种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劳动力,哪能说走就走呢?”

“我恢复得差不多了以后,覃哲就把我接回到了项目上。等手续都办好了他把我一路送到了机场。他管我叫恩人,还说这个项目一结束他就回国,到时候帮我找一个他们总局里的工作。我跟他说,恩恩相报何时了?叫他不要在意。”

“回来后我马上联系小峰,可是那个号码总是没人接。我就发消息给他,故意说快活不下去了,都没钱吃饭了。这次,那边倒是回了消息给我,说往我卡上打了些钱,给我救急。”

“啊?”彤梓青不由得一惊,“可是......半年前小峰哥就已经......”

“我当时也觉得不对劲,这么说可能有些悬,但看着那些字,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发件人根本不是梁小峰。我当即就回了信息,说要在我俩生日的时候去B市看他。结果那边马上回说那段时间不在,让我不要来。我心里一下子就乱了方寸,又不敢打草惊蛇,于是就去了网吧,用小峰的名字在网上瞎搜。最后,除了一些唱歌的视频外,我就看到了你说的那个纪念活动。”

“我听见里面的人说......”梁小岭的上身绷直了,酒杯被他放到了地上,两只手死死地握成了拳,“小峰虽然因为车祸离开了,但永远活在歌迷心里。”

四周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能听见一阵阵无法抑制的,发抖的喘息声。此时此刻,任何抚慰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于是彤梓青和俞寒谁都没有说话。

对方挺直的脊背一下子又塌了下去,喉咙里冒出压抑过的哽咽,“我不要他在谁心里,我只要他好好地,结结实实地地活着。我再也不逼他了,他喜欢唱歌也好,喜欢谁都好,我都乐意,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梁小岭自顾自地又灌下去一杯酒,“我想找人问清楚,可他的朋友我一个都不认识,当年去过的那个酒吧我也早忘了名字和地址。直到那一刻我才真真正正地意识到,我们这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居然就这么被我活成了陌路。可那个给我发信息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小峰的事情?”

这个人到底是谁,彤梓青和俞寒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只是此刻,梁小岭的情绪显然并不稳定,小峰的事也处处透着奇怪。所以,俩人心照不宣地谁也没有把刘春花的名字说出来。

“那小岭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彤梓青问道。

“我当时想,假如小峰真......真的没了,总得入土为安吧?我就给B市的各个陵园打电话,按照生日和姓名问有没有这么个人。最后就查到了梁小峰半年前被葬到了这里,但他们却说不能告诉我办理丧葬的联系人是谁。于是我坐了11个小时的火车,想赶在午夜前来祭拜小峰。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出了站,却没有正经出租车肯拉我。我找了个黑车,他虽然听我去的地方害怕,但由于我肯多付钱,他就把我放在了离着公墓有三四公里的公交站。他大概跟我说了怎么走,我就一路走到这里来的。”

梁小岭看着对面的俩人,真诚地说:“谢谢你们,能在这个时候陪着我俩,听我说这些。”

“那小岭哥,”彤梓青开口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梁小岭深吸一口气,扭头看着墓碑上的梁小峰,一字一句道:“我只是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害死小峰的那场车祸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是意外还是谋杀。”他说完,把目光重新投向了俩人,“我要拿我这条命,换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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