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君保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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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南梦园戏堂的后台足有五间大,这与旧式茶园台后逼仄的格局全然不同。

两排放置西洋镜的化妆桌前坐了二十来个男女优伶,或老或少,或对镜上妆或整理衣襟服饰。

忙而有序是春柳班子的真特色,端茶倒水的小囡们也从不怕同时伺候一屋子人的牢骚。

拂方刚脱下沉甸甸浸满汗水的头套,正要再叫一杯热茶润嗓,陈凌就掀了帘子闯进来。

“陈凌?……唔范少爷好。”

范恒森微微颔首算是接受拂方的招呼。他从不想见什么狗屁玲珑真,只是一时计短情急,竟他爷爷的想了个馊主意。唉,怎么又教庸止和这个拂方见面了呀。“……欸阿凌,你怎么不说话?那我们出去罢。”

“啊?我没怎么。——拂方,你今天唱的很好的,嗯。”陈凌说着用拇指尖重重揉按了两下眉心。

拂方摇摇头,因关心陈凌的情形,拉开抽屉在一堆脏帕子、烟灰、糖果和劣质脂粉中挑出一个白瓷瓶递给他,“江记坐堂大夫配的清暑膏,我还没用过,你若不介意,嗅两下醒醒神怎麽样?”

“哦、好。”陈凌接过瓷瓶握在手里却不打开。他几乎没听见拂方说了什么,只顾琢磨自己的心思。……应该是看错了罢?梅瑜安怎么可能讨厌他。

拂方站起身使人搬两张干净椅子来,见梅瑜安的傲慢朋友犹豫半晌都还是坐下了,而陈凌还站着发愣——他轻柔地拉起陈凌的衣袖将其带至椅子前,面露歉愧:“是不是教你失望了?今天唱的很不好,这我心里有数的。偏我先前还与你说大话。你不必安慰我,更不必怕我伤心。”

坐在角落正补妆的一个花旦凑个热闹笑他:“哎呦,你那哪里叫不好呀,只是原来我们都奇怪——嘶拂方真他娘的是老天的儿子,从不出错喔。现在晓得神仙也打喷嚏。我们几个坐在后面随便听几耳朵,就哭得像死了冤家!好得很!依我看比姚正旦还好呐!将来傍个比蒋新原还有权有钱的男人,呃,那、那也是倚马可待!”

拂方冷笑不语,不想搭理她,单与陈凌站在一处小声说话:“我在台上才看清了你旁边那个外地人的样子,他竟是你家亲戚?”

提到陆识忍的事,陈凌很快缓过神来,立时回了一个嗯。

“……那天你怎么不与我讲?我还以为他——呵,原来是你家的,原来也是个少爷。”

“哪天?”陈凌说完就明白了,“我想起来了……呃,那天我还不认得他,不是有意要叫你为难,更不是想看你笑话。”他吐字极慢,一个字一个字讲了,吁出一口热气,心里倒愈发难过和在意。

难过的是梅瑜安的奇怪举动,在意的是初三那天拂方与陆识忍到底在屋里发生了什么。

一件也许莫须有的“兄弟”误会还没解决,那边隔着西洋屏风的大手掌又把他按倒在泥坑里。一边是没血缘的青梅竹马,一边是有血缘的混账弟弟……两个人、不,他们竟都与拂方有许多关联——三个男人把陈凌的心情胡乱揉搓拿捏,颠来倒去地抛。

拂方看陈凌这样诚挚而率真,心中的愁闷暂时消退,眉眼弯弯似春雪消融。

他还不晓得因为自己初二那晚一时悲愤发昏、与巷子里拉皮条的查六子提了一句——“那你明早帮我拉一个新鲜客人来,最好是外地人,省的他怕梅瑜安的势临了打退堂鼓”,就惹出陈家表兄弟彼此间的大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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