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客(1 / 2)
温时玉夫妇遇害一事使得附近各县人心惶惶,连驻扎在任城卫的士兵们晚间巡逻都不敢独自一人,生怕落单之后,被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一剑封喉。
纪檀音和谢无风商量,想在任城卫多留些日子。不管杀死温时玉的是不是西番教教徒,他都担心对方继续作恶,想留下来看护一阵子。只不知谢无风去开封府所为何事,若是急着赶路,只怕两人就要分道扬镳了。
所幸谢无风果然是个闲散人,听说纪檀音要耽搁,他想也没想就道,那就盘桓几日好了。
“真的?”纪檀音笑了,唇边浮现两个梨窝。
“当然,美人有事相求,我怎好拒绝?”
他一向是嘴上轻浮,行为举止却也不惹人厌。纪檀音心中高兴,便不许他计较。
无论如何,谢无风是他下山以来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人又有趣,纪檀音私心里盼着能相伴久些。
他担忧杀死温时玉的人留在此地继续行凶,因此一连几日都昼伏夜出,晚间不睡,执剑在附近行走。
任城卫驻扎着五千多官兵,自从温时玉出事后,副使暂掌职权,严守宵禁,深更半夜,除了几声狗吠,方圆五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天晚上,纪檀音巡视一圈,没见异状,正要打道回府,忽然听见不远处传出轻微的砖瓦磕碰声,随后一个人影跃出墙头。
纪檀音连忙跟上,喝道:“你是谁?!”
暗淡月光下,只见那人身穿玄衣,面覆黑纱,与他匆匆对视一眼,足尖轻点,跃上路旁一棵行道树,穿枝拂叶而去。
纪檀音紧追不舍,很快便察觉对方轻功绝顶,不论他如何提气疾奔,那人始终在他三丈开外。二人在树枝和屋顶间来回辗转,过了一盏茶功夫,纪檀音气力不济,俯身捡起一块瓦片向前掷去。
那人像是背后生了眼睛,灵敏地向右一闪,瓦片撞上飞檐,应声而碎。纪檀音牙根紧咬,接连不断地拾瓦片砸他,密集的砰砰声在黑夜中响作一团,却连那人衣角都没沾到。
纪檀音的喘息越来越粗重,那人似是有所察觉,竟停在枝头不动,扭头瞧他一眼,下巴微微一抬,挑衅意味十足。
等纪檀音怒气冲冲地追上前,蒙面客身形一动,跟个鬼影似的,瞬息间又滑出几丈。追追停停几个回合之后,他像是把纪檀音戏弄够了,忽然发力跃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林立的军营之中。
纪檀音跳下房顶,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对着旁边的石头狠狠踢了一脚。他气得胸口疼,不死心地寻觅了一阵,最后无精打采地回了客栈。
茫茫夜色中晨曦逐渐开始显露形貌。纪檀音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一听见楼下传来扫洒之声,便下楼找伙计,询问住在三里外的深宅大院里的是何人物。
他以为住在那里的又是一名朝廷官员,谁知小二听了他的描述,一拍脑袋:“嗨,您说的是开生药铺的张大户啊!”
纪檀音问:“他家有何特别之处?”
小二想了想,笑道:“特别富有!”
纪檀音一点也笑不出来。将黑衣人跟丢之后,他折返原地,跳进张大户家的院墙里观察了一番,黑暗中看不真切,也没闻到血腥味,但他还是放心不下,担忧天明后传来坏消息。
蒙面客与杀害温时玉的凶手是同一人吗?若是同一人,是西番教教徒吗?若是教徒,西番教财力雄厚,为何针对一个小商人?
天光越来越亮,商人开门做生意,官道上来往的行人也逐渐增多。到巳时一刻,多数客人已用完早饭,仍没人报丧,纪檀音心下稍定,步行走了一阵,来到张大户家的大宅前,见红漆大门敞着,一个管家并两个家丁一齐迈步出来,管家正在吩咐杂事,一切如常。
纪檀音松了口气,站在树荫下窥探一阵,确认张大户家昨夜无人受伤,这才离开。
再次回到客栈,迎面瞧见谢无风坐在靠门的方桌上,左手托腮,右手夹了一箸子面,眼睛困倦地半睁着,嘴唇轻轻鼓动,吹去面条上的热气。
纪檀音昨夜被人戏弄,此刻仍然郁郁寡欢,一屁股坐在谢无风对面,也不招呼他。谢无风抬头看他一眼,夸张地“哟”了一声:“阿音脸色真差,昨夜没睡吗?”
纪檀音点了点头。
谢无风来了兴趣:“为何?”
纪檀音犹豫片刻,未将遇见黑衣人之事告知与他,只含糊道:“没什么。”
谢无风上下打量他一阵,忽然暧昧一笑:“你不说我也猜的到。”
纪檀音最吃他故弄玄虚这一套,立刻追问个不停:“你猜是什么?”
“我猜,”谢无风微妙地停顿了一会,略微上翘的眼尾浮现几缕戏谑的笑纹,“你想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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