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1章 凄凉无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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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楹漆柱的家庙修得甚是庄重,阔大并不豪奢,用料精致却不流俗。恰如赵家堡呈现给世人的印象,不容忽视,却也懂得谦恭,并不一味张扬。

再者,后人的供奉,与其说是孝敬祖先,不如说是求得活人自己心安。真正能够安慰祖先在天之灵的,不是每日上供果品,烧钱作揖,更不是牌位安置在高堂阔宇,棺椁葬于龙窟凤穴。而是先人活着时未完的遗愿和留给后世子孙的训言教化。

阴阳有别,家庙不如一般的处所通透光亮。檀香缭绕,在不甚明亮的烛火幽光里形成奇奇怪怪的各种虚迷图案,盘桓留滞,迟迟不散。错落有致的几条长案上,供奉着赵家的先祖牌位,墙上挂了满满的先祖画像,肃穆庄重。

家庙内除了祭祀和打扫,不容闲人走动侵扰。缺少了人间烟火,自然显得比别处阴冷。如今春夏之际,依旧满堂凉意。赵老太爷留着随从门外候着,独自跨过门槛,然后提了提衣领,整了整袖口袍角,给祖先们上了香,磕了头。最后,神情不明地看着画像静默着。

那些画像上的人,是赵家历代的家主。都是四平八稳的坐像,但年龄参差不齐,样貌也不尽相像,神情、姿态各有特点,却又都是或者和蔼可亲,或者肃穆威严,自然透着一股家主风范。这样的画像,也是最适宜悬挂供奉的。

唯有最中间那副画像上的人,却是别具一格,叫人一瞥夺目。入画的年纪,大概也就二十左右,悠悠闲闲地倚树而立。那人映在梧桐树荫下的俊美容颜,闲适安然,丹砂双唇噙着浅笑。长身玉立,衣袂飘飘,气宇轩昂。

画上的人,是赵家堡的家庙里供奉着的最长之辈,也是最尊贵的祖先。他是赵家曾经最炫目的荣耀,也是赵家后人一切宿命的源头。是的,他曾经带给赵家子孙无上的荣耀,而随着这份荣耀,也留给了子孙不可抗拒的使命,决定着赵家嫡系无法忽视,不可更改的宿命。

想到这不可抗拒的使命与不可更改的宿命,赵老太爷的眸光变得明灭不定。他不知道自己的谨遵祖训是不是真的正确。因了这样的坚持,他亲手拆散了自己儿子的家。不予承认的媳妇坠崖罹难,儿子不知所踪,生死不明。至于孙子,漂流在外十载有余,虽留用着赵家姓氏,却似乎全然无意同赵家瓜葛。

这样的结果,究竟是儿子当年的行为印证了宿命的不可逆转,还是因为自己对宿命的坚持而将一切推上这样叫人伤怀的境地?

赵老太爷看着画中人唇角勾起的那一抹桀骜的浅笑,心里充满了无力感。他留给后人这样一幅画像,是在骄傲并彰显自己对于人生自信而快意的抉择吗?可是,为什么自己却无法像他一样自得而笑呢?为什么信守着同样的一个承诺,在他身上就是恣意洒脱,轮到自己,就是凄凉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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