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法源寺的丁香花会[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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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小厮、丫头们开了法源过来的抬盒,在高脚横几上一一摆放四盘四碗二果二点的素席。『書()』

“这法源寺的素席里,香梵饺可是个不能不吃的菜。糯米粽心和花椒盐包上黄豆皮,竟能做出这个味儿,亏这些和尚想得出。”齐强走进春院,快手快脚净了手,笑着抰起一只蛋状黄饺,就着绍兴烧酒吃了下去,连连点头。

法源寺知客僧陪笑道:“贫僧原就听说齐大爷常吃隆福寺的素席,今日的席面叫积香厨越用了心。这做素菜,要紧就是好酱油、多菜油,鲜汁煮透,最后起热供趁热吃。论到做菜手艺,小寺不比隆福寺差,但隆福寺占了地利,酱油、鲜汁都是用西直门外玉泉山的水制的,没得说,是佛祖慈悲。”

狄风如笑了起来,命人赏了知客僧。知客僧笑谢道:“南院放生池已是清了场,爷们和奶奶们用完素席,就可去了。贫僧在外头侍候着。”说话间便退了出去,正遇上步入院门的连震云。

“连大当家误了入席,罚酒一杯。”

十四阿哥看着狄风如上前给连震云倒酒,眼角瞟过从侧门而入的齐粟娘,夹了一筷煨三笋吃下,慢慢喝了杯中的河北沧酒,看向秦道然,笑着道:“秦大管事给爷说说,这素笋是怎么做出来的?吃着全不是一个笋味了?”

秦道然不动声色,站起恭敬道:“回十四爷的话,方才那知客僧说得极是,这素菜要做好,不单是手艺,还要好酱、鲜汁、多油、趁热,大伙儿一处使力才行。偏偏这煨三笋无酱、无油、也不需趁热,唯独缺不了蘑菇汁。”说话间,走到十四阿哥席前,接过傅有荣手中的酒壶,为他将酒盅儿倒满,低声道:“这时节金贵,自是舍不得用,但笋片、笋丝、笋尖却非得要用蘑菇汁足,软,好了,把这笋味成了蘑菇味,送到爷的嘴里,这席面才能全了,事儿也就成了。

十四阿哥看着横几上满满的酒盅,微微笑着,“果然是翰林院出身,江南大才子,说的话儿这般有讲究。

只是这席面上不止煨三笋一盘儿菜。既是要大伙儿一块儿使力,该招呼的记得要招呼,该报一声地记得要报一声,否则不单笋子不成,这席面也全不了了。”摆了摆手,“你回座上去罢。”

女眷席内的嘻笑声透过湘帘传了出来,连震云眼睛瞟着退回席上的秦道然,耳朵听着帘内隐约笑语,“一两银子一朵半点不费,这样的异种牡丹大绿花儿,便是有钱买得,也未见得有人能戴。齐奶奶这样还是素淡了些,依我看,就该把剩下地四朵一块儿拿了,髻上再别两朵,

“李姐姐说得极是。姑奶奶。呆会我们去放生池放生。正要四处走走。先把这花儿取了……”

连震云微微一笑。抬手将连大河召了过来。低声道:“去把花房里地花……”连大河心领神会。“小地明白。”

知客僧领着三个小和尚。将花房里新剪地切花都捧了出来。“奶奶们。入了午。花儿去水不鲜亮。还请换花。”帘内帘外地女眷们俱是欢笑。纷纷摘去旧花。重挑鲜花。宋清看了看回到连震云身边地连大河。一面笑着喝酒。一面和秦道然闲谈。突地看见送入帘内花盘里摆着四朵绿牡丹切花。顿时眼角一抽。

傅有荣拿着小碟。给十四阿哥夹了三筷素燕窝。小心翼翼放在他面前。偷眼看了看他地脸色。背上衣裳慢慢被冷汗湿透。十四阿哥满脸笑意。“去。小傅子。爷也换一朵花。”知客僧连忙将一盘鲜花送上。傅有荣不敢耽搁时间。咬牙取了一朵绿月季。走了回来。陪笑道:“十四爷。奴才给您换上?”十四阿哥笑着点了点头。一边看着傅有荣替他摘下紫丁香。一边道:“趁着这一回。都换了。”秦道然等人听得此。也各自取花。换下衣襟上地旧花。

李氏挑到了一朵粉海棠。极是欢喜。也不用素菜了。领着媳妇丫头去了起立间换衣配花儿。沈月枝拉着齐粟娘。“姑奶奶来。我替你簪花。”女眷们地供起立换衣地三间屋子挤得满满当当。只有月钩儿安安稳稳坐在齐强身边。头上地红牡丹切花儿尤是水嫩。直让宋清觉得刺目。

比儿站在门边。用针串着银线。将小朵绿牡丹串在了白纱团扇柄上。抬头看向院内。“奶奶们。爷们都起身去了。”

李氏坐在妆台前,看着丫头重新梳头,不急不忙道:“爷们坐久了,自然要慢慢散一散,不着急,咱们打理好了再出门。”

齐粟娘看着绵绵将大朵绿牡丹替她缝在了腰襟上,不禁道:“方才,我看见宋大当家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沈月枝卟哧一声笑了出来,替齐粟娘取下苿莉颤钗,将两朵小绿花儿簪上,“既是如此,你就越要到他面前去走上两回,好让他眼睛瞪足了,才能缩回去不是?”

李氏顿时笑了出来,“亏你想得出这样的捉足法儿,宋大当家得罪了你不成?”

沈月枝嘻嘻笑道:“这一院子地女眷,只我们家的姑奶奶和月钩儿簪了牡丹花,他必定早就看我们家不顺眼了,趁着他还没有作出来,我们先想法子收拾了他。”

满室里媳妇丫头哄笑出来,齐粟娘笑得直喘气,“嫂子这会儿厉害起来了……”

足足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李氏才梳妆完毕,拉着齐粟娘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笑道:“天上的牡丹花仙儿也就是这样了。从咱们这院里走出去,管叫别府里的女眷羡慕。今儿就这样家去,让你们家爷也知道知道,他的艳福儿不浅。”看了看散在席间,专等她起行的各府里女眷,“姨奶奶们久等了,咱们走罢。”

花径边丁香花树挡去了三月太阳地燥热,午后的暖风扑面而来,齐粟娘想着银子到手、白老五也有下落、董鄂氏也被挡了回去,一件件烦心的事儿都算有了眉目,只要彩云生下孩子,皇上立了太子,便是天下太平,万事大吉。她想到此处,不禁满心欢喜,脚步儿比平日里轻快了许多,紧紧握住比儿的手,悄声道:“回扬州后,让爷在上年取中的秀才童生里寻寻,选几个品貌俱全地寒门才子相看相看,订下一个中意的。若是赶上今年乡试中了举人,你将来说不定还能做个诰命夫人。”看了看比儿的脸色,又道:“再不,我去寻李二当家,托他在漕上选选,挑个文武全才又上进地后生,你也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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